魏郁曾经无数次透过这种狭小的缝隙看人。
每当他从缝里看人的时候, 就代表着他,他又要被那个浑身酒味满脸通红的男人打了。
别看男人因为长期喝酒瘦的全身只有骨头。
但他的手异常的大。
没有脂肪的手像是干枯的蒲扇叶,凸起手指骨节打在脸上仿佛无数个石头砸在脸上。
魏郁躲在破旧腐臭的衣柜里, 也不过是拖延男人发现自己的时间而已。
对于他来说,衣柜是得救的希望。
对于男人来说,这只是为他接下来发泄不满铺垫的捉迷藏游戏。
男人看着惊慌惨白的孩子面容, 开心地像是饥荒的人见到猪肉。
这种狰狞亢奋的表情从缝隙中看过来, 比所有恐怖片里的鬼都要骇人。
但情况也并非只有绝望。
如果最后透过缝隙看到是女人的面容, 那就代表着他躲过去了。
这次他又从缝隙中看到女人的面容。
只不过从破旧的地下室变成了医院的电梯。
他也不再是过去那个瘦弱无能,像老鼠一样躲藏求生的孩子。
而女人也不再像过去一样干瘪枯瘦。
她好像生活得很好。
即便是病了,面颊上还有些丰腴的肉。
看向比她高出许多的郑玉时, 眼神里也带着光芒。
郑玉无奈地说:“你怎么又从病房里出来了?我不是说只是下去拿个东西吗?”
女人:“你多大了都是妈妈的孩子,我不放心我的孩子啊。”
她就像所有电视剧里的慈母,对郑玉慈眉善目,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也还是把无私的母爱留给她最爱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 女人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过去那些在肮脏地下室里的黑白, 恐怕都已经是她埋在心底不会再看的记忆。
她爱着郑玉, 却忘了自己过去还有一个名字也叫“郁”的孩子。
电梯门合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把郑玉和他妈妈母慈子孝的一幕隔绝开来。
电梯的四面都倒影着魏郁的样子, 无论他看向何处, 都能看到自己那张冷漠孤戾的脸。
他的手还里拿着注定要被扔进垃圾桶的粥。
魏郁忽然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这感觉从他下电梯往手术室的过程中愈发明显。
魏应城和黎若柏并肩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两个人的侧面几乎重叠在一起。
即便座椅之间有了扶手的间隔, 但黎若柏和魏应城的五指交扣,放在扶手之上, 让他们彼此的温度和心跳都同步了。
掌心叠合时候的暧昧魏郁也曾感受过, 因此在这个时候更加嫉妒黎若柏。
可很快这股嫉妒又变了味。
他一直都在嫉妒黎若柏。
起初, 他嫉妒魏应城能够夺走自己的人生,后来他发现,魏应城只是表面拥有了那些,实际上和自己一样,都是在夹缝中生活的人。
后来,他嫉妒黎若柏。
黎若柏生来就拥有了一切,他怎么可能不嫉妒。
完美的家庭背景,出色的外貌和能力,还拥有着魏应城从小到大的爱。
魏郁拼了命地想让魏应城和他多说几句话的时候,黎若柏已经让魏应城戴上和他订婚的戒指。
但过去的魏郁会找出各种原因,证明魏应城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这一次却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始终沉沉的。
可能是从昨天魏应城让他去死就开始下沉,今天终于沉到底了,所以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魏应城手里紧紧攥着戴有妈妈照片的吊坠。
他已经很久都不需要通过向妈妈祈求来让自己安心了。
左手被黎若柏滚烫的手心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