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发愁的石井应该会接受这个条件,不会再勉强我替他干这个脏活了。”
“什么?您要退出稻川会,还要把东京的地盘和生意全都交出?这……这代价是不是大了点?我觉得您的条件其实还可以斟酌一下,对方的期待也应该没这么高。”
赵春树的话,的确把宁卫民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稻川会虽然是日本第二大雅库扎组织,被山口组力压一头,可稻川会的主要势力范围就在东京。
东京的高利贷,风俗店,走私,av,洗钱,地下赌博,还有工程建筑行业,哪一块都是让人垂涎的大肥肉。
以赵春树的超然地位而言,他在东京一定是占据了最优资源,怕是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不少的好处落在个人手里。
现在他居然想全部上交,还真舍得。
说实话,这份当断得断的魄力,让宁卫民发自内心佩服。
他当然相信这一手破财消灾能让赵春树在达到及时身退的目的同时,又能保全其江湖名声。
但话说回来,他也认为石井也未必就想把赵春树逼死不可,价码应该还有的谈。
就这么交出全部似乎太亏了些,真要是后悔,想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而且和稻川会脱离了关系,也就相当于少了最重要的保护伞。
像赵春树这样的老江湖,怎么可能会没有仇人呢?
别人报复他可怎么办?
却不想赵春树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的再度确定。“是的,我真的想好了,是非要如此不可的。因为不瞒你说,我不仅厌恶了来自稻川会内部的内耗争斗,而且也不愿意再冒风险去与外敌对抗火并了。你毕竟不是江湖人,现在的情况实在危险的很。弄不好日本全国的大城市很快就会发生大乱子……”
“大乱子?外敌?”宁卫民睁大了眼睛,“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会发生帮派争端吗?”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我敢肯定,这是一定会发生的。”
赵春树的眼神里流露出经验丰富的睿智,“道理很简单,经济形势不好,就会影响服务业的收入,这是社会性的大趋势,没人能够改变。那么毫无疑问,其他的帮会也肯定会像稻川会一样面对收入减少的困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从历史上看,就只有一种办法——黑道战争。就像稻川会的内部从大到小的压迫一样,大的帮会也会把眼光瞄准其他人的地盘,所以吞并为目的的帮会大战很快就会降临了。摩擦肯定是先从分支和基层开始,但最后一定会扩大到全面战争。核心战场就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东京、大阪、京都、名古屋,所有大城市都会如此。”
“真的会这么严重吗?这么多年日本都很太平啊。难道突然间就会社会秩序大乱吗?”宁卫民想了想,虽然认可赵春树的逻辑,但还是认为多少有点夸张了。
但赵春树的话再一次用硬核逻辑说服了他。
“你不要以为日本社会很安定,近十年来没有太多的恶性案件,那是因为日本经济在蒸蒸日上。大家都有钱赚,谁还愿意打打杀杀?自然是一团和气,专注于享受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经济下行,原先的好日子没了,要还想舒坦下去,那就得打破平衡,吃掉别人。什么是雅库扎?雅库扎就是吃人的恶狼。吃饱喝足的时候或许没有危险,但饿了就会露出獠牙,咬死一切可以吃掉的活物。”
“石井现在没有暴露战争意图,一是为了专心先把内部的事情做好,二也是为了等到下属被盘剥的苦不堪言的时候,用来转移矛盾,平息下属的怒火。而且稻川会也不是没有敌手的。山口组和住吉会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至于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适合再参与这样激烈的战争了。继续占据高位的话,弄不好连第一轮的威慑性暗杀,我都熬不过去。还有我的弟子和这些手下们,他们的命已经够苦的了,我实在不希望他们白白丢掉性命或者变成残疾。所以彻底退出稻川会,离开东京这个是非之地,就是我最好的选择,而且越快越好。”
宁卫民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
赵春树的确不愧是老江湖,对于日本江湖大势的变化,他看得终究比自己明白,比自己老练得多。
他这样的年纪,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实在难得。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您会这么选择了。要是考虑到这层风险,我也赞成您这个决定。我实在佩服您的果决。”
然而宁卫民也不免要为赵春树的出路担心,“只是,离开了东京,脱离了稻川会,您就能真的置身事外嘛?您还带着这么多手下呢。今后又是怎么的打算的呢?”
对这些问题,赵春树是这么说的。
“在千叶县,我还有一个‘箱屋一家’的小组织。那是我五十年代机缘巧合下获得的。我只要交出东京的主要利益,稻川会应该会允许我保留这一点力量用于自保的。而且千叶县不比东京,没有什么油水,就会少许多江湖纷争。像成田市,也只有两三个小帮派而已,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大帮会,我想我们守在这里,应该可以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