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不点,很快偷溜出去,成功从上锁的门缝里滑进门,抱着一根蜡烛,四处转悠起来。
“唔,我喜欢这个衣服。”
小熊仰着脑袋,看见一件流光溢彩的华服,觉得很适合陈阶青,明天一定要推荐给他。
可是这个衣服的下摆实在是太长了,她转呀转呀,忽然被绊了一下,蜡烛的火苗也刺啦跃得老高。
“哎呦!”
小熊惊呼,她被烫到毛毛了。
陈阶青深夜还在隔壁批改公文,很快闻声而至。
熊爪颤了颤,蜡烛轰然滚落,光焰如同一点璀璨的流星,在罗列的华裳上烧灼出丑陋的斑痕。
“小熊,你怎么样?”陈阶青随手一掌拍灭了火焰,也不管那些衣服被烧成了什么惨样,走过来,抱起小熊。
“痛痛”,小熊苦着脸,举起一只爪子,这下真的要被烤成「焦」糖小熊了。
陈阶青捏着熊爪看了看,见绒毛都被烧成了一绺一绺的,温声哄她道:“小熊不要怕,我来给你补毛毛。”
小熊使劲点点头。
陈阶青给她缝好了毛毛,又编上了一个珍珠蝴蝶结,小熊第二天便好了伤疤忘了痛,得意地去跟饲养员二号炫耀自己的新蝴蝶结。
“我建议你用金子的”,桓听一本正经地说,“毕竟金子是硬通货,以后我俩流落江湖,万一吃不上饭,还能把你的蝴蝶结卖掉换钱。”
兰亭小熊大怒:“谁吃不上饭了?不对,谁要跟你流落江湖了?”
桓听低眉浅笑道:“我等登基大典结束就要走,你难道不是?”
小熊十分硬气地挺直了腰板:“是又怎样,我一个人,不对,一只熊也可以闯荡江湖的!”
他们正吵吵嚷嚷,见陈阶青从一边走过来,不知怎的,就觉得仿佛有些心虚,好像做了什么不地道的抛弃之事,齐齐闭上了嘴。
“好了,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陈阶青略微无奈道,“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又说了一些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小熊越听,头垂得越低,忽然用爪爪攥住了他的衣袂:“你还有什么愿望,快点说出来,我们走之前都给你实现。”
桓听也期待地看着他。
“愿望啊……”陈阶青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声音有些飘渺,落在长天外,“不若你来给我吹一支曲子。”
桓听说:“好”。
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事,只是干回了从前在倚帝山上的老本行,入夜后,来为他吹一支安眠的箫曲罢了。
朝廷新复,这一夜寒蝉噤声,没有人敢来打扰。
唯有一支箫曲萦回若水,在清凉的夜色里静静流淌。
桓听独坐于树梢,一晌风起,千枝万叶沉默地拂过银河,如霜的星子寂寥地溅落在白衣上,明明灭灭。
这声音是清泠绝尘的,人也是。
陈阶青凝望着他的背影,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里的书。今夜星河如此明亮,映照出一片落梅如雪,也照出他握箫的手指修长如玉,淡泊如云。
亦真亦幻的韶光仿佛都在他指间停驻,空花漠漠,灯影如梦。
那些铺天盖地的血色仿佛都在此刻消泯,淡褪而去,穿越了十年的光阴,就只有这一支箫音悠扬如昔。
“明日登基大典”,他支颐道,“你陪我走一段吧。”
桓听依旧说“好”。
于是,第二日,在浩荡悠长的钟鼓乐声中,他便带着小熊,和陈阶青并肩走到了人前。
桓听曾担心这般严肃的场合,带着小熊会不会有点奇怪,到了地方才发现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百官万民,尽皆低眉俯首,甚至没有一个人在此刻抬头望向他们。
到了更高一些的地方,便如在云端里,下方的一切都已望不真切。
在这个瞬间,他恍然意识到,为什么帝王又被称作“孤家寡人”。
幸好这一次有他和小熊在,所以陈阶青不必再孤身一人。
然而,即便送君千里也有尽时,何况是万众之前,区区一段并肩同行的短途。
桓听将他送到高台下,微笑道:“下面这段路,便只能由你一个人走了。”
他垂眸,忽然发现陈阶青衣服下摆沾了一点雨尘,虽说天子行处,天清地净,但架不住离泱湿润多雨,他的华衣又有着长长的后缀,难免落上了一点尘埃。
桓听俯身,不着痕迹地加了一个浮空术,让衣袂离开了地面些许。
陈阶青回以一笑。
兰亭小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不,虽说她每时每刻都在见证历史,但唯有此刻,她真正地觉得,一件影响万古的事就发生在自己面前。
史书从此掀开了新的一页。
在他之前,帝皇只能自称“天子”;在他之后,能一统天下的人尚未诞生。
唯有他,是天地妖鬼冥魔共尊的君王,一代天帝。
他征服西荒,平定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