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丢去,养在破败庙宇的小乞丐,脏兮兮的,就连与夕影的重逢都一点也不美好,他那时是个鬓别稻草,衣衫褴褛的奴隶,还被卖进妓馆那种地方,穿过小倌的衣裳,摆在花台上,被无数双狎昵的目光踅摸,还被丢在嫖客的床上……
桩桩件件,都脏地要死。
他浸在寒水中,拼了命地洗刷着身体,伤口流干了血,泛出惨白,皮肤上也到处都是搓红的痕迹。
幸好,夕影什么也没说。
他觑了眼地上破烂的衣裳,揪下一片草叶,指尖灵流缓动,草叶转瞬便成了一套墨绿的衣衫。
“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苍舒镜愕然地睁大眼,抱着衣裳,搞不清现在是不是应该喜悦。
那语气,与凡尘中的师长对待徒弟别无二致。
莫不是,夕影喜欢这样?
他们谁都无法面对过去的关系,找不到可以重新相处的身份。
苍舒镜即兴给了一个,夕影便默许了。
“你当玉挽的徒弟时,为他做了多少事,是不是也能为我做?”
苍舒镜心跳一窒,惶然地看着夕影。
“没想到你还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呐,喜欢给别人当徒弟?那给我当徒弟,也能像对玉挽那么衷心吗?”夕影带着点嘲讽,哂笑着说道。
“不是的!”
苍舒镜急着说:“我没有衷心于他,我只对你衷心,是我蠢笨,我当时以为他是你,才那样……”
“哦。”夕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过去认错了玉挽,如今会不会又认错我呢?”
“再也不会了!”
苍舒镜裹着衣裳,太着急,没穿戴好就踏上岸,衣衫凌乱地站在夕影面前,握着他的手,摁在自己胸口。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冰凉的皮肤,皮肉下还有心跳怦然。
嗓音磁缓,他低沉道:“这里都是你,再也不会认错了。”
夕影:“……”
刚从寒水中走出,苍舒镜头发还湿着,水珠滴滴答答,落在睫上,又顺着脸颊滑落下颌,滴垂于夕影手指上,像哭过一场。
明明只是寒凉的水珠,夕影却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暗自咬牙,没收手,怕挪开就显得自己怯场。
苍舒镜:“我的魂魄在你心里住过,你的碎魂也在我心脏灵脉里逗留过。我不会骗你了,再也不会,我说的都是真的。”
夕影:“……”
苍舒镜:“你看看我的眼,好不好?”
夕影看着,对方浓深的黑眸如镜般透亮,倒映着他的脸,他不想看,但怕回避会显露自己的怯,可看着又不得不浸入心中。
他是没说谎。
这双眼中,是摘不掉的情爱,藏不住的关切……
夕影从未否认过苍舒镜对他的爱,可他也知道,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能信的。
今天可以爱你,为你死,为你生,恨不得烧成灰烬,永世纠缠。
是真的。
但明天或许就不爱了,弃若敝履,伤情彻骨,转身便是各自天涯,从此陌路,甚至刀剑相向。
也是真的。
他相信,爱是真的。
但不妨碍它是一种,你骗骗我,我哄哄你的把戏。
话本一书,折子戏一唱,道不尽的情爱缠绵。
是真的。
可它们只存于一朝一夕,姹紫嫣红开遍,终究都付与断井颓垣。
戏演完,看客便散了场,留下一地的瓜果狼藉。
风一吹,袖口衣襟的湿痕就都干了。
哪儿还有什么缱绻旖旎,纸短情长?
长长久久不过是美好祈愿,算不得真。
夕影要挪开手,却被紧握着腕,只能发狠地用力一推,击在苍舒镜胸口的伤上。
对方闷哼一声,许是伤口又裂开。
“发什么疯?刚刚在那些小辈面前,还不够你演的?”
我没有演!
可夕影不看他,不想继续说这件事,他只能咽进喉咙里。
夕影也没有要走,不理他的意思,只收拾了情绪,慵倦地靠在树干边,抱臂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