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腻了的少年掸掸银灰色的袖口, 不怕死地端起茶杯浅啄一口,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站起身来吊儿郎当斜斜伸出一条腿:“你打我呀, 你不打我你就是狗。”
他一指递出, 指向门口垂着尾巴瘦了吧唧的黄狗。
柴青:“……”
满腔的怒火登时被这句不靠谱的挑衅浇灭了。
她气笑:“什么玩意儿。”
拉着姜娆的手径直往外走。
少年神色一呆, 快步追过去:“喂!怎么不动手了?你想当狗吗?”
不知哪个字眼触碰柴青的禁忌,她蓦的回眸, 寒冷若神潭的眸子看得人心神一滞。
“柴青!”
他回过神来大喊。
连名字都清楚, 柴青步子加快, 头也不回。
“你给我站住!”
“喂!”
小镇道路四通八达, 几个岔口, 再寻不见柴青的影。少年懊恼拧眉:“走着瞧!躲得过一时, 你能躲一辈子吗?”
哼!
你才什么玩意儿!
不识好人心!
.
盈回巷二十八号,柴青推门而进, 姜娆落后她半步。
进了屋,她一声不吭地坐在大梨木椅,双臂摊开, 眼睛闭着, 宛若死鱼地倚在靠背:“姜姜,他言语无状, 我没为你出头, 你怪不怪我?”
“不怪。”姜娆为她沏茶。
茶香沁出,柴青睁开眼:“为什么不怪?正如他说的, 我好孬, 你跟着我不会有幸福的。”
“跟着你?”
“……”
柴青反应过来, 小脸泛红:“不是, 是……是这样, 和亲之前你和我厮混,我可能护不住你,就像今日,有人挑衅,我却忍气吞声,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吗?”
“过分的不是你。”她笑:“我不会怪你,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是每个人的选择都要一样才是正确的。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初衷,没必要混淆在一起才是关系好。况且他摆明了激你与他相斗,我又不是傻子。”
有个通情达理的情人的确很好。柴青满心的浮躁被她适时安抚,眉梢飞扬:“姑姑做事雷厉风行,回宗几日,天都要变了。”
她转了话题,姜娆随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很厉害。”
这就是江湖人罢。
快意恩仇,无惧生死。
过去的坏胚子也是这样快意的人,一把刀,一条命,骨头折了也要崩碎敌人的一块肉。
宋熊之的死不是意外,坏胚子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八成是逃回燕地的途中姜王出尔反尔。
柴青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就是明证。
一个不怕死的人,倏然有一天怕死了,意味着什么?
不能单单说这人胆子变小了,更确切的是,这人吃了很多苦,嶙峋的傲骨快被磨平。
午后猫儿在窗台睡得昏天暗地,姜娆倚在美人榻看柴青在鞋垫上绣花。
说是花,其实就是几根兰草,绣得歪歪扭扭,偏生姜娆喜欢,再歪歪扭扭的花草放在她眼里,只要是柴青绣的,都是好的。
“累不累?”
柴青笑笑:“不累。”
姜娆继续歪着脑袋打量她,感叹她生得好:“你爹娘肯定是万中无一的美人,不然生不出这么好的你。”
柴青听得脸红:“还好罢,我没见过我娘,不过我娘能嫁给我爹生下我,就已经比好多女人厉害了。”
风流剑柴令,刺客盟盟主,一个跺跺脚令九州胆寒的男人。
能勾住他的身心,柴青她娘年轻时绝对丑不到哪儿去。
“你这长相,像你爹多一点,还是像你娘多一点?”
“我也不清楚,不过姑姑总说我像我爹。”
姜娆定定看她,笑意温柔:“那你爹真真是生得好秀气的一副皮囊。”
柴青就在那笑:“也是他死了,不然你当面夸他秀气,没准他还挺开心。”
“是么?”
“差不离罢,印象里我爹喜欢人夸他,只要是夸好,他都是笑眯眯的样子。我娘生下我就死了,你也知道,我能活下来不容易,我三岁那年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