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要找许天览。门沒关紧。而那时。许天览正在床上。与他热烈地缠绵着。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候她的眼神。震惊。嫌弃。失望。难过。她捂着嘴。当场吐了出來。
她本來身体就不好。因为这件事。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两年之后。他被楚之凌的船队俘虏。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茫茫然的大海。他好像掉进了水中。起伏不定地漂流着。
“夏川。振作点。”
耳边忽然传來十分好听的声音。像是山穷水尽处桃花的轻晃。风中摇曳着馨香与柔软。
“不要死。听到了吗。”耳边的声音略略提高。如溪水石岩笼罩在薄雾中。透出点尖锐的冰凉。下一刻。石岩被冲刷走。留下一泉溪水潺潺地流淌。带着些无助地随波奔向前方。“你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少女的声音像棉花一样柔软。带着些风中摇曳的喟叹:“怎么就要來这里找我呢。”
你是怪我。打扰了你的幸福生活吗。
夏川睁开眼。入目是少女清秀的眉眼。他真的想问这句话。她问他为什么要來这里找她。是担心他。还是担心她自己。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楚之凌对她怒目相向。
“你醒了。”
辛越的笑容带着一丝由衷的喜悦。她的眸子明灿灿的。粉色的唇流泻出一抹笑意。
她的脸很苍白。眼眶下隐隐有些发青。下巴尖尖的。感觉消瘦了很多。
那句质疑的话被夏川止在喉咙里。他沙哑着声音。望着她问:“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你活着就好。”
夏川一怔。问:“我昏了多久。”
“一整天吧。昨天夜里到今天夜里。”
夏川突然不作声了。他抿着唇。看着她白皙消瘦的小脸。良久沒有说话。
“我去热热药。你等着。”
“慢着。”
辛越正要起身。却听见夏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回头。听见夏川说:“我这衣服谁换的。药谁上的。”
“我偷偷去找郝伯。要他帮忙的。”
夏川一怔。随即苦笑:“你不求人的。”
辛越就要出去。夏川在她身后道:“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考虑过吗。”
辛越沒有回答。过了不久就端回來一碗药和一碗粥。
“辛越。”夏川叫了她的名字。
辛越拿着药坐在床边的椅子旁。将药递给夏川。抬头道:“自己吃。”
夏川微微皱起眉头:“你对我这么好。楚之凌会生你气的。你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呢。”辛越这才正视夏川。黑眸如玉。“丢下你一个人。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夏川微微扯起嘴角。苦涩地摇头:“我早就该死了。”
“夏川……”
“反正我孑然一人。你又何苦为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辛越淡淡抬眼:“什么牺牲。说得好像很严重一样。”
“辛越。”夏川的声音提高了点。
辛越波澜不惊地挑了挑眉:“嗯。”
外面的风透过洞开的窗户吹进來。吹起白色的纱帐婆娑晃动。少年的脸低下來。月光照在他苍白美好的下颌上。有片刻的寂静。沉默片刻后他又抬起稍显清冷的眸。注视着女孩子清秀苍白的脸。嘴唇动了动。又将头低下去。黑色如丝缎般的头发静静地垂下來。
“我肮脏。阴暗。性格多面。我做过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生來好像背负着诅咒。我……”他的声音越发低。尖尖的下巴如玉一般。是略显冰凉的色泽。
额前的黑发遮住了他漂亮的眸子。他动着唇。平静间犹有几分轻颤。
听到少女沒有作声。他复抬起头。眸子间似有琉璃碎裂。残碎的光点交融着晕黄的烛光。从眸间丝丝缕缕溢绕而出。他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
“我根本沒有你所以为的那么好。”
他望着她。俊美不似凡人的双目间逸出星星点点的哀伤。
辛越清秀的眉宇间沒有一丝一毫的异常。看见夏川这么望着她。她慢慢地蹙起眉來。略显疑惑地望着他:“那又怎么样呢。”
见他不作声。她追问。“你性格之好坏。跟我救你有关系吗。跟我们做朋友。有关系吗。”
风吹动外面的竹子。连绵的竹子如水一般轻轻地流动起來。响声潺潺。几只秋蝉在极远处呼应般地叫着。偶尔夹杂着几声蛙鸣。月光如雪。轻柔覆盖整个天地。
一袭白衣的少年轻抿着唇。无瑕般的脸上双眸幽黑。月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将他白皙绝美的脸映得更加洁白净透。乌黑的发丝像是吸收了月之光华。柔和如流水般地润泽着。
他有很多话想启齿。望着她尖瘦的小脸半晌。最终只嘴角啜几分笑意。轻摇头似无奈似欣慰道:
“你啊。”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几树桂子。空气中传來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