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景熙十五年十月初十,河北局势愈发糜烂,在燕京留守府无法兼顾诸多攻击方向的时候,各个胡人部落愈发大胆起来。不仅汪古、勃勃等拥兵上万的大部族开始对乃蛮的命令阳奉阴违,自顾自地四散劫掠,便是连那些仅仅出动了数千人马的小部落,也开始离开乃蛮的大部队独自行军。
云州、代州、魏州、襄国、沧州。几乎整个河北和河东的东北部,都在胡人的铁蹄下轻轻颤栗,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期间,北唐的子民不失尊严地进行着战斗。
勃勃部落攻打云州时,曾经劝降云州知州卢静江,结果卢静江抬手就是一箭险些射死勃勃大汗。云州城破之后,卢静江带领军民殊死巷战,当他力战被杀的时候,头颅虽然被砍下,可是双手却依旧紧紧握着战刀,无头的尸体一直站立许久才倒下。来县一战中,最后十名退伍的老兵结成了军阵,依靠着民巷,拼死作战,一直杀掉了近一百的胡人才全部阵亡,。已经致仕,且身染重病的前吏部侍郎左公权,召集一族老幼助官府守魏州,更让家人抬着自己上城楼指挥军民守城。
一幕一幕,无不体现着北唐以武立国的精神所在。
而作为控兵十余万的燕京留守府,期间也是频频出击。池而、跌塔两个部落的将士被聚歼在丰宁。只是这些并没有让那些胡人感到丝毫的震惊。北唐的军力他们是有所了解的,要消灭两个出兵加起来不到一万人的小部落,自然不算什么难事。可是要再想进一步……
中原的财富让他们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在了脑后,集中着所有的精力四处劫掠。恨不得一天到晚都不要睡觉,全部用来攻略城池。
当大意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狡猾的猎物或者多么聪明的猎人便会迟钝,大意,永远都是致命而危险的。
西沉的斜阳一点点地依偎着远山,绯红的晚霞渲染着广袤无垠的寂寥天空。
重甲佩剑的张守义高高立于山冈的顶峰。他身形高大威武,挺直的身躯像是苍松一眼威严可信,夕阳照在他一身铠甲上发出绚丽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身后两千余人的骑兵集群,静静地列在高岗之上。
视线的尽头,身上穿着各色服饰的汪古部战士,如同着决堤的潮水,毫无顾忌地汹涌而来。凭着多年的从军经验,张守义几乎一眼就看出这只胡人骑军,至少也在五千人以上。草原上的汉子自生下来便敢拿刀杀人,若论格斗,便是军中的精锐也未必能胜过。
只是……
他不由地紧了紧腰间的佩剑,如今河北,诸胡部落虎视眈眈。燕京一地不容有失。这次留守都督府为了围歼汪古部,震慑诸胡,将城中精锐几乎抽调一空,力求一战功成。为了能够麻痹汪古,之前更是接连消灭了几个小部落,让这些胡人产生守军不敢寻求其主力决战的想法。
一路而来,到处所见都是胡人肆虐过后的痕迹。衣衫褴褛的妇人、失去呼吸的婴儿、力战身死的男儿。曾经青山秀水,花香鸟语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遍地的哀伤和哭泣。
“弟兄们!”张守义一把拔出腰间的利剑,雪亮的光芒映着火红的霞光,像是撕裂着所有的温柔与祥和,大声喝道: “杀光胡人,替家乡父老报仇!”
一双双有力的双手振臂高呼。如林一般的长矛横刀遮挡住太阳的光芒,上千条嗓子齐声呐喊“杀光胡人,报仇雪恨!”
长剑霍然直指,张守义一骑当先,两千余燕京骑兵呈棱锥形展开,紧紧跟在张守义身后,正面冲向汹涌而来的汪古部战士。
轰地一声巨响,像是两股急速涌动的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漫天的霞光都被那雪亮的刀光剑影遮去了颜色。
无数的头颅被高高地抛起,鲜血四溅。尸体好像被微风轻轻吹拂过的稻草,一片片地栽倒在地上,被来往的马蹄踩踏地面目全非。然后又有无数的男儿再次冲向对方搏杀,生命在这一刻轻薄地像是一张做工精良的宣纸,一戳既破。
汪古部落的万夫长伯颜烈一刀格开一支刺来的长矛,然后弯刀在半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割断了对面年轻的咽喉。随着战斗地深入,伯颜烈的眉头也愈发深锁起来,他领军征战十多年,和燕京留守府打过的交道数不胜数,自然看得出这是燕京留守府里精锐九十七军的所属骑兵。
如今河北兵力被赵德昭抽调一空,燕京一地打过仗的老兵就只剩下五十二军和九十七军这两支部队而已。如今自己在这里碰上九十七军的这支骑兵,无论怎么看,都有点危险的味道。
北唐虽然人数上不占据优势,但是他们结成的棱锥攻击阵型比之各自为战的汪古人更具有侵略性。数十名追随张守义多年的亲卫结成枪阵,将张守义护在中间,。而剩余的骑兵又紧紧追随在张守义这个攻击阵头的身后,不断地收割着汪古人的性命。
“拦住他!“伯颜烈大声疾呼,他征战多年,自然看得出来张守义这是要将他的队伍拦腰截成两段,然后各个击破。要论单人格斗,无论什么时候,草原上的汉子都不会输给汉人,可是要和汉人比军阵,无疑是拿自己的短处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