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长臂大哥和头脑最灵活的大奔儿头在前一夜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策。他们非常清楚自己一方的实力和位置,在此之上也预想到了每一种情况。掂量自己的实力到底能做什么有可能有点帮助的事。但是思前想后,几乎绞尽了脑汁,到了最后他们也只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破坏“祛风大会”。
破坏“祛风大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须知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以这样说,如果换做别人,哪怕是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这种办法。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只要他们这样做了,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其实都是失败的。因为可以预想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死亡,另一个是逃亡。
长臂大哥的这几位兄弟年纪都不大,虽然都是自小就风餐露宿,见惯了饿殍遍地、路有冻死骨的景象,但是死亡如果到了自己头上,他们会不会依然保持那种司空见惯的坦然态度呢?恐怕不会吧!长臂大哥心里是矛盾的,他生平第一次思考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用生命去挽救生命到底是对还是错,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长臂大哥道:“各位兄弟,你们可知道破坏‘祛风大会’的后果?”
长发少年不假思索地说道:“那还能有什么后果,救得七哥,救不得大不了就是死呗!为了七哥,死也干了!”
老二也高呼一声,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喊道:“干。”
大奔儿头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咱们干这一番大事,也算没白活一回。大哥,你就下命令吧!”
小瓜皮帽儿看了看,也说了个“对”字。
长臂大哥见到兄弟们情绪高涨,自己的激情似乎也被点燃了,于是欣长的手臂猛地一挥,道:“好。有你们这样一帮好兄弟,这一辈子值了。”
长发少年道:“大哥,具体的要怎么做?”
长臂大哥示意大家围拢在一起,道:“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镇守那狗官要烧死老七,那么咱们也用火,火烧‘祛风大会’……”
“好。就烧了他的‘祛风大会’!”
一眨眼时间来到十几天之后,八月十四日夜。大奔儿头和长臂大哥坐在黑狗巷的高墙上。这两个人也算是古城六丐的“领导核心”了,他们是六个人的脑子和眼睛。大奔儿头一直仰望着月亮,忽然对长臂大哥说:“十五的月亮十四就圆了!”长臂大哥“嗯”了一声。大奔儿头说:“大哥你说,为什么非得要等到十五才算正式的节日呢?”缕缕夜风微微吹动,吹得大奔儿头脑袋上稀疏的头发犹如疾风之中的劲草。
长臂大哥未加思索便说道:“是啊,十五的月亮十四圆,十六也圆。可是节却只能在十五过。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咱们都没念过书,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觉得其中的道理应该和咱们叫花子吃饭是一样的。”
大奔儿头问道:“哦,过节和叫花子有什么关系?”
长臂大哥道:“哈哈,过节是和叫花子没什么关系。有家的人举家欢聚,没家的人在这一天更加痛苦。不过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假如你早上讨来三个馒头,但是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叫花子,你不能一顿饭把三个馒头都吃了。”
大奔儿头笑道:“是啊,馒头不能一顿都吃了,节也不能天天都过呀。这个解释可真有意思,不愧是我们的大哥。”长臂大哥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可是笑的很干枯。
干枯的笑声没有穿透力,哪怕最轻的夜风也能将之吹散。两个人只笑了几声便再也笑不出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夜一般的凝重。
是啊,明天天一亮,兄弟六个就要奔赴战场,进行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了。他们无依无仗,唯一的资本就是六条鲜活的生命。而长臂大哥和大奔儿头是六个人当中最能预见后果的人。两个人承受这六个,不对,是七个人的压力,他们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可是有谁会倾听他们呢?如果有,他们就不会流落街头,不会小小年纪就浪迹天涯了。所以两个人只有相互倾诉,相互倾听。他们年少的心无法判断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他们也不敢细想,因为他们怕自己会动摇。或许是他们异想天开,但又或许他们将成就另一段壮士断腕的慷慨悲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本来就不是十几岁的少年该承受之重。
一阵沉默之后,大奔儿头依旧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叫了一声:“大哥。”
长臂大哥答道:“嗯?”他不知道这位义弟还会问什么问题。
大奔儿头道:“你说,十六的月亮和今天的是不是一样的?”
长臂大哥扭头看了看大奔儿头,然后也注视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没有说话。是啊,明天一战过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长臂大哥在心里暗暗的问了一声:“十六的月亮啊,我们还能见到你吗?”再看天上时,夜空如洗,没有一丝云,群星闪耀之下,月亮是那么的漂亮。
大奔儿头“啧”了一声,说:“以前怎么就没看看呢?”
长臂大哥苦苦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就等到十六那天好好看看。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