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奔头儿回想起八月初,知县刚刚贴出祛风大会告示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满城的狂热同样没有感染古城六丐。在一个叫做“黑狗巷”的废弃小巷里,黑黢黢臭烘烘的杂物丛中,六个褴褛少年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气氛似乎不是很好。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你当衙门是咱这黑狗巷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小瓜皮帽儿双手焦急的相互揉搓着,皱着小眉头说道。
“你啥意思啊?想打退堂鼓,不救七哥了是吧?”长发少年听了不满,激动的伸着脖子质问小瓜皮帽儿。
“七哥”就是王发。王发和古城六丐结拜时,古城六丐已经排好了座次。但是王发年龄上在七个人中排第二,从憨人老二往下都应该叫王发一声“哥”,但是王发不想打破六丐排好的座次,再加上他在龙步成那里又排老七。所以,索性就让他们叫自己“七哥”。
小瓜皮帽儿急忙解释,说道:“当然不是了,七哥对咱们六个小叫花有恩,要是没有他,咱们也不会有今天,可咱们不是没有钱吗,你让咱们怎么……”
“哼……”长发少年嘲笑他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不提钱你能死啊?小偷就是小偷,狗改不了吃屎。”
“小偷?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小瓜皮帽儿心说:“对,我是小偷,可你是什么好货吗?你不也就是个臭要饭的吗?”小瓜皮帽儿愤愤不平,鼻孔朝天,两个鼻翼一张一合,仿佛要喷火来,他说:“我特么敢拍着胸脯说,大哥手里的钱有一大半都是我弄来的,你敢么?你有这个能力吗?我看是你忘恩负义吧,除了骂我就不会干点有用的事!”
长发少年听了,火往上涌,“你说什么?”一伸手就杵在瓜皮帽儿的胸脯上。“咚”的一下,显然是力道不小。似乎是打一下还不解气,打完还骂了一句:“臭小偷。”
小瓜皮帽儿觉得冤枉,火气冲天,平日里的机敏劲儿全然不见,一个躲闪不及,正让出了前胸,结果空门大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这出其不意地一下可引爆了积攒在小瓜皮帽儿心中的愤怒,他朝着长发少年大声喊道:“我靠。你个臭叫花子。”刹那间,几个月以来在到处筹钱的过程中积攒的委屈、不快全部都凝聚在右手之上。仿佛是愤怒引导着他的拳头,直往长发少年脸上揍去。
长发少年本能的闭了眼睛收了下颌,刚要躲闪,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拳头却没有打在自己的脸上。接着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都给我住手。”
长发少年一看,原来一条又细又长的手臂横在自己面前。认出来是大哥伸手替自己挡住了这一拳。
瓜皮帽儿收回拳头,一边揉着手一边不甘心的跺着脚,说道:“大哥,你拦我干什么,他躲不过这一拳的!”
“拦着你?打你一拳就要打还一拳,好啊,像个有仇必报的汉子。可是你们若是有良心,倒是有恩必报啊?”
这位大哥挥了挥颀长的手臂道:“那好,我不拦着,你们接着骂,你骂他是小偷,你骂他是臭叫花子,接着骂接着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们,小偷、叫花子,你以为你们是什么货色,还有,我倒要问问你们,这几手打人的功夫是谁交你们的?”
小瓜皮帽儿放下手,低着头羞愧地说:“当然是七哥!”长头发少年也低头,说:“是七哥教的!”
长臂大哥道:“大点儿声告诉我!”
这次瓜皮帽儿和长头发啪的站的笔直,一起回答道:“是七哥。”
长臂大哥道“亏你们还记得老七,我来问你们,现在你们的七哥在哪儿?”两个人都惭愧的低着头。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摇头叹息。
长臂大哥指着旁边的一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叫花道:“老六,你来说,提醒提醒你两位不争气的哥哥。”
这个老六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显然是六个人里最小的一个。老六看几位哥哥真的生气了,不是平日里的打闹嬉戏,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着几位哥哥小心翼翼地说:“七哥哥,和他店里的师兄弟们,都被关在在衙门的大牢里,每天都要,受三顿毒打,都关了两个多月了,再不去救,七哥哥就要被打死了,就算打不死,等到八月十五那天,开‘祛风大会’,七哥也会被烧死。七哥哥很好,他经常偷偷跑出来,用他的月钱给咱们买肉吃。在他的师兄那里学完功夫就来教咱们,让咱们不受别人的欺负,他还教我们识字……七哥哥,真的,很好……哇……七哥……”说着说着,老六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哇哇”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小巷子回响,更在五位哥哥的心里回响。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老六说的都是真的。只有每天受三顿毒打是几位哥哥们为了鼓励老六,让他能更积极的去讨钱而瞎编的。不过真实的情况是到底什么样的,六个人谁也不知道。
知己不知彼,往往是恐惧的根本源头。
古城六丐只知道两个多月以前,“七哥”王发所在的“道粮”店被查封。甲子师兄龙步成、管家还有几位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