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正赶上四年一度的“祛风大会”。祛风大会是一个全国性的大会,原本的目的是为了维护中央天子的统治,为宗教政权铲除异教分子,或者表彰优秀的教徒。只要年份到了,全国各地都会举行。具体的举行日期是由各地基层长官,也就是每个县的知县,视情况自行定夺。正是由于这种高度的自主性,下到知县,上到道阀首领护法长老,都有借祛风大会之名为自己铲除异己之行。由此,乱象丛生。
东镇布谷道边境地区的高门县,也就是王发和龙步成所在的地方,在八月初一的时候贴出告示。告示这样说道:
“东镇布谷道治下高门县知县程大人,上应天时,中奉道旨,下顺民意,决定将高门县‘祛风大会’的召开日期定于八月十五中秋之日。佳节逢大会,双节当同庆,以应普天共贺的好彩头。”
消息一出,百姓——也就是教徒——欢喜异常,因为他们终于盼来了四年一度的大会。他们奔走相告,顷刻之间把消息传遍县城的每一个角落。一种叫做“狂热”的东西,瞬间使一座偌大县城沸腾了。
可是黑狗巷当中的杂物丛中,却有六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中,他们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为了王发。他还都是孩子,自称为“古城六丐”。和王发相识已久,是结拜的好兄弟。自从王发入狱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开始了忙碌,但是金钱的路子走不通,他们只能选择劫法场了。
八月十五这天,古城六丐很早就来到万苇山。他们年纪很小,心中有事无法静不下心来稳稳地睡觉。六小丐中的长臂大哥是主心骨,看到兄弟们的样子心说也好,既然睡不着,那就上战场。
于是叫醒了唯一熟睡的憨人老二,带领五位兄弟向万苇山进军。等他们登上了山头,正好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金色的阳光布下,洒在六个人的脸上,一个个稚嫩的面孔映出的却是坚毅。
好一个团圆的日子。程知县要杀戮异教徒,以飨治下百姓。
一大早时,王发等人就被提出黑狱,分别装进十辆大囚车之内,只露出头来。走时每辆囚车周围都有十几人围定,各执刀枪。
护卫囚车的人中不止有衙役,还有狂热教徒的骨干分子,这些人到了这个时候做事比衙役都用心。囚犯露头处,更有两名衙役架刀于脖颈之上以备不时之需。高门知县程大人被左右人护拥,安坐于马上,指挥若定,大有睥睨一切的架势。
囚车之上两位最小的师弟昏迷不醒,衙役就把它们的乱发披散,盖住头面,做出一副死囚垂头丧气的绝望摸样。
旁边有随车而行的人看见了说:“哼,看他们那死样。”“可恶……”“活该……”
对别人的一声声咒骂并没有让他们的内心感到不安和愧疚,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囚车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异教徒。该死。
疯子管家披头散发,对着人群“嗷嗷”直叫。一个教徒看见了昏迷不醒的两位囚犯,仿佛受到启发,“嗖”地一下跳上囚车,照着疯子管家后脑就是猛力的一刀把。“咣当”一下,疯子管家登时昏迷。只见那名教徒如法炮制,也用乱发盖住管家头面——又一个垂头丧气的绝望囚犯。
王发自从昨夜就感觉到头疼,但他不知道是龙步成传法的原故,只觉得是必然的,毕竟两位师弟都已经昏迷了,自己也不是铁人。他还暗自解嘲:“被判了死刑的人,疼也疼不了许久了。现在疼一疼,说明脑袋还在!”
想完不禁苦苦的一笑,他看了看师父龙步成,只见师父一脸的平静,淡然如水。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毫不畏惧,似乎对即将失去的头颅毫不吝惜。却不知龙步成是因为传他法术,早已经筋疲力竭力不可支了。
王法看着师父,又看了看囚车四周狂热的人群,心中一股凄凉之后依旧觉得大丈夫理当凛然赴死,就像师父一样。
山路颠簸,伴着滚滚烟尘囚车一路前行。颠簸之中王发发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外的一切也逐渐模糊了。
押运囚犯的车队向举行“祛风大会”的万苇山进发。一路上有不少百姓随行。他们随着囚车游行可不是为王发等人申冤的。因为在他们心中,既然以异教徒的罪名抓了你,你就没有冤情,你就理所应当的该死。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更多的人们早就已经来到万苇山,在那里等待着盛会召开了。
东镇布谷道境内多平原,有山也不过是低矮的丘陵。高门县由于地处东镇布谷道边境地区,与北镇白山道,中央道君土两境毗邻而居,延续北镇山势余脉,还算是个多山的地方。万苇山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山,它既不高耸入云,也不怪石嶙峋。但在高门古城百姓的心里,万苇山却是一个自豪的所在。为什么呢?原来在万苇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古老的凉亭,名为“十老亭”。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来过神仙,而且还不止一位。那是一天夜里,人们忽然见到玄光显现,惊愕不已。众人定睛看时,果然神迹显露。一查之下,竟然有一二三……十位老神仙现身,就聚在半山旧亭之中。神仙聚会自然不同于凡人。自从那夜开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