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京的脸色随着令狐澄所说的渐渐转成青白，嘴里却一分不肯放松：“三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为了我兄弟，为了父母亲族乱咬人吗？您若再这么逼我，我只怕不会再顾念多年来您对我兄弟的看顾信任，将这指使之罪咬到您身上了！”
“大胆！”四公子腾的站了起来，眼瞅着就要朝兰京冲过去，兰京却一副赴死的样子，昂首挺胸、面不改色。
令狐澄拉住四公子，笑着对兰京说道：“看来你是拿定了主意要做自个儿一个人的英雄了，我猜你兄弟、父母都想不到你会这样铁骨铮铮、‘大义灭亲’。只是本公子偏偏只敬重你的父亲，良禽择木而栖之外，还保全了妻儿的性命……可惜的是，令尊以‘降将’之名换来的几十条人命，很快就要死在你的手里。你想咬我指使？我令狐澄自认没这个本事，能在你兰京权衡之下，比得过父母兄弟，比得多亲族老幼。”
说完，也不等兰京说话，就命人将他严加看管，带着四公子、六公子出来去瞧令狐欢。
渤海王重病，太医必定是拼了全力抢救的，因此此刻令狐欢已然转醒，只是仍旧十分虚弱。见令狐澄等人来了，令狐欢立刻就问审问兰京的情况，令狐澄怕刺激老父，只捡令狐欢能听的说了，随后才道：“儿子给他时日权衡几日，若他日仍不肯说，便交由刑部处理，父王以为如何？毕竟有些手段，刑部做得，咱王府做不得。”
令狐欢苦笑道：“你这主意不错，若这样他都不说，只怕……”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令狐澄等人连忙轻声劝慰。
令狐欢又喘了半晌的气，才又问了令狐澄一句：“你母妃现在怎样了？”
“方才侍琴说早间来看过您，想是能走动了，只是见您睡着，母妃自个儿身子又不好，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嗯，”令狐欢轻轻点了点头，又冲四公子和六公子挥手，“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老三说。”大概因为身上没有力气，挥舞手臂的动作有些可笑，但众人瞧着都笑不出来，只是想哭。
等众人都退干净了，只令狐欢、令狐澄父子在屋里，令狐欢在重重喘息良久，缓缓说道：“你自小就是聪慧的，我很是喜欢，因此，虽然自你娘去世后，你慢慢变成个混世祖……我也不怪你。”
令狐澄没想到令狐欢会说起自己的娘，连忙跪在老父面前叩头：“儿子瞒不过爹爹，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红杏，想跟她探问真相，因儿子真的不信娘嫁给了父王您这样的英雄，还会私~通他人！”他这些年虽然做出一副混世祖的样子，但一直偷偷忙碌，令狐欢不是傻子，必然略知一二，令狐澄此刻主动承认，只为省去令狐欢的猜测——猜来猜去，不知会猜成个什么样子。
令狐欢微微一笑，那笑里仍旧难掩痛楚苦涩：“原来，你这些年，是在忙这个……”
“父王……”
“澄儿，不说这个了，”令狐欢轻声打断令狐澄，“若你真有本事找到红杏，并令他说出真相……也是你的本事。我想说的是，不管你娘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不怪她，因她不管做什么……都一心只为了为父我……”
“什么？”令狐澄只觉令狐欢话里有话，“父王的意思什么？”
令狐欢又喘息了半天：“只有一个意思，那便是我从未怪过你娘。”
从未怪过？
若一个人从来不曾做过错事，哪里会求人“不怪”？
相反，廖氏为了红杏的诬告而自杀，令狐欢不是该心生愧疚，后悔当日不曾站在廖氏身侧，不曾信任安抚，以至令她自杀吗？
时隔十几年，令狐欢居然没有任何愧疚，只说“从未怪过？”
令狐澄只觉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难受，若在平日，定会据理力争，替亲娘求个公道；但令狐欢病成这个样子……他万一争辩一句，惹得旧病复发，病情加重，那可怎么得了？
令狐欢看出了令狐澄的不满，便换转了话题安抚：“我独留你一人，是想跟你说件事——府中嫡子只有你们兄弟三个，你二哥……遭逢不测……”说到此处，令狐欢又大口喘息起来，令狐澄只能跪直了身子轻声安慰，过了良久，令狐欢才继续说道，“你大哥又憨……为父想将世子之位给你，办完你二哥的后事……就公布。先跟你说说，让你心里有个谱。”
令狐欢提前跟令狐澄说，一则是安抚令狐澄，让他好好办事，二则是嫡子之中确实再无旁人可选，他虽是个混世祖，但愿成了世子之后能有所收敛。
令狐澄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是以并没太过惊讶，但仍坚持道：“儿子还想继续寻找红杏，还娘清白。”
“你跟你娘的脾气一样执拗……”令狐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了这一句话，便垂目昏昏然睡去，显然说这些话对他来说，已经太过辛苦。
令狐澄为令狐欢整理好被褥，轻手轻脚退了出来，正在叮嘱丫鬟侍琴等人好好伺候，老四、老六等人就进来了，拉着令狐澄出去，悄声问道：“父王将世子之位许给你了吧？”
令狐演死了，嫡子就眼珠似的那么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