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进了镇远镖局,就没了跟人讨价还价的余地,颇有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意思。但因深信小七和袁状会去找令狐澄,令狐澄也会救下自己,或早或晚,她的心里便一直不曾气馁。
她老老实实的在那份文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只是借口不会写“摩天岭”三个字,让黄振山帮她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好,她在抄写在合约上。
她还想过把那张黄振山写了字的纸偷过来留作后用,但黄振山显然十分小心,见袁宝抄完了,立刻把那纸收了起来,踹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而袁宝在镇远镖局住了一夜,也不见有人过来救她,想是令狐澄等人在远远的跟着,或者跟旁人暗中较量,不便现身。
这样也好,先见了袁孝辰,把他换回来再说——十几年来的同村之谊,一同进京的患难之情,都不许她对袁孝辰不管不顾,倒不是想用自己这条命换他也值,而是相信自己不会死,两人都不会死。
第二天一早,袁宝坐着马车上路,沿途保护自个儿的是几个陌生的镖师,黄振山并没有随行。
陌生的镖师开始的时候都不苟言笑,出了京城就彼此说说闹闹的开起了玩笑,有个叫白猛的偶尔还会说些猥琐带颜色的,还故意大声的让袁宝听见。袁宝捏了捏腰间的百宝香囊,却并不跟他清算,因力量悬殊的时候,只把自己当成耳聋眼瞎的傻子才是聪明之举。
大概花钱的主顾给了他们大银子,黄振山也没想对他们此行苛责,几人所住的客栈条件真心不错,且让袁宝自己住一间,镖师们分别住在她房间的周围,还在她的晚饭里加了料——好在袁宝闻着那味道熟悉,借故先吞了两粒解药下去才开始吃饭,上楼前虽然略嫌疲惫,也并没真的昏昏欲睡。
但她还是装着困倦无力的样子上楼,睡眼惺忪,进屋后插好门便倒头“大睡”,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能听见有人跟上来在自己门外听了一会儿便道:“睡了。”随后便擦擦擦的下了楼。
等外头彻底没了动静,袁宝才撑着身子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瞧了瞧,见自己所住的大概是三四楼的样子,外头装着护栏一样的东西,既可防止小偷进入,里面的人也难以出去。透过护栏望下去,押送自己来的那几个镖师正好走到客栈外头,灯火通明下瞧的清楚,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一家赌场。
袁宝数了数,少了一个,应该在客栈里守着自己,只是不知道是在门外,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她正要关上窗户,却见楼下大街上走来一对人马,为首的正是渤海王令狐欢,旁边跟着世子爷令狐演,父子俩穿着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裳,仆从也身着布衣,外人看来只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公子。
父子俩后面是一辆马车,颇为华贵漂亮,车边跟着几个骑马的外族人,其中一个像是主子,另几个像是仆从,衣着样貌跟令狐父子和渤海王府的侍卫全然不同。
听说他们去柔然接柔然公主进京,难道就是这样小的阵仗?怕人偷袭吗?大兴国的人他们肯定不用怕,难道是怕敌国的?当今的战事真的这样水深火热?
难怪之前袁状跟令狐演说袁孝辰失踪一事他并没立刻寻找,原来不是全然没心,只是一时有比袁孝辰更重要的事儿耽搁了罢了。
要是跟他们示警,他们必定会把自己从这几个镖师手里抢回去,但实在没这个必要,那样自己见不到袁孝辰,便失去了独闯镇远镖局的意义。
因此,她并没出声,只是看着他们下马,客栈的小二将马匹接过去,渤海王令狐欢便亲自去后面的华贵马车前迎接里头的人下车。
车上下来的姑娘一瞧便不是本族的姑娘,她一双杏眼闪亮清澈,鼻梁挺直倔强,嘴角微微上翘,像是生来便不知什么是烦恼,只是双眉微微皱着,显见着对目前所处的环境还不是十分适应。
这就是十七岁的柔然公主蠕蠕吧?
和她野性的五官、脸蛋匹配的是她还没太长开的身材,那颈子虽然长,锁骨却不明显,显然还有着孩子的婴儿肥;她比中原女子健壮,却是健康活力的,不是胖,胸脯也不高挺;她生着男人最爱的盈盈一握的蜂腰,屁股却不浑圆,只是健康的翘,应该是经常锻炼骑马的缘故。
袁宝瞧着她跟着令狐欢父子走进客栈,忽然觉得她不属于这儿,她是草原里的一匹马,高空下的一只鹰,大海里的一条鱼……
而渤海王府,权倾天下的渤海王府,也只是一池小小的泥塘。
“啪!”
不知从哪儿发来的一枚袖箭钉在窗棂上,袁宝躲了一躲,便瞧见那袖箭尾巴上系着一条红绸,红绸上写着两个字:“我在。”
袁宝的笑容立刻在脸上荡漾开来。
隔日仍旧是赶路,那个叫白猛的镖师还是说些带颜色的笑话,大家还是说说闹闹,晚间住店的时候,袁宝的面碗里还是有那特殊的味道。
袁宝虽然有解药,但心里也不高兴了,难不成这一路都要用这种法子控制自己?因此,她双手把那碗面往前一推,对那为首的镖师道:“给我换一碗。”
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