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婆子媳妇没来之前就发现今天是在夫人房里审讯，进屋以后更发现老祖宗根本不曾在场，个个心里都沉了几分，连忙磕头求饶：“奴婢们在府上卖了十几年的命，男人、儿女也都在府里当差，自然是想留在府里，世世代代伺候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
“那就赔吧。”吴氏点了点头，便招呼陪嫁的教养嬷嬷周妈妈计算每人均摊多少银子，以她们现在的月钱，多少年可以还清。
婆子里有个聪明的，连忙爬上前磕头：“夫人饶了我们吧，我家大小子今年还得娶媳妇，可不敢没了这月钱！”
吴氏做出一副公平公正的冷脸：“你家大小子要娶媳妇，府里的各项开销也不小不是？谁不小心打烂了东西就由谁赔，也不是从今儿才开始的。”
那婆子早料到她这么说，方才只是表示自己事出无奈，遂再次磕头道：“是五小姐身边的冯妈妈拉住我们说了会儿话，我们急着要走，才被她拉扯撞翻的！”
屋里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照容身后的冯妈妈。
冯妈妈是照容的奶娘，关系比尹氏更亲近。因此照容一听那婆子咬出冯妈妈，上前一步就要跟那几个婆子辩驳，谁知被冯妈妈从后面一把拉住，掩身上前跪在那几个粗使婆子身边：“确是奴婢不小心，要赔多少银子，都让奴婢来赔就是。”
好大的口气！
只可惜，这样好的机会，绝不是几十两银子便能解决的了。
吴氏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曾露出分毫，甚至很满意似的点头称赞：“若府里人人都像冯妈妈一样有担当就天下太平了。”边说边拿眼去瞧照容。
照容虽然年岁尚小，却也知道冯妈妈既然站了出来，自己就无需多话，不就是银子吗？那丑妇居然想用激将法让她再替冯妈妈担当，真真是用错了地方，真是可笑之极。
吴氏却并再说什么，也不曾让冯妈妈起来，而是再次命人喊上两名刚总角的小厮，指着尹方彻问道：“你们认得他吗？”
“认得，认得，”那两个小厮一同点头，其中一个抢在前面说道，“前几天五小姐经常坐车去梨花巷跟这位公子会面，小的轮番跟着押车。”
另一个也不甘落后：“今儿头晌小的见这位公子来了府里，心下奇怪，连忙跟上去，见竟然是去佛堂跟冯妈妈见面，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小的心里奇怪，就跟着瞧瞧这位公子到底要去哪儿，后来见他弯都不拐的去了花园翠林坪，躲在林子后头探头探脑，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胡说！”照容这次忍不住了，上前就骂，“合着你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儿干，只盯着主子玩的？”
那小厮还是生瓜蛋子，丝毫不知道避讳躲闪：“小的平时出门押车，今日专管看住二门，看有没有陌生外男在园子里晃悠，伺机去后院打扰老祖宗清静的——说到是不是胡说，小的在佛堂外面等着时遇上了苏先生，还问苏先生跟冯妈妈说话那公子是谁，苏先生说是四姨娘的侄子，嘱咐小的不要得罪。”
“我就是听苏先生说了，才知道这回事。”吴氏适时扬声解释，也不知是解释给照容听，还是解释给脸色越来越暗的王海宁听。
冯妈妈道：“尹公子和五公子是表兄妹，奴婢怕进得府里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便事先过去照应……”
吴氏拦住她的话茬笑道：“冯妈妈话里的意思，是尹公子缺乏教养咯？”一句话说得尹方彻的亲娘一张脸红成的喜帕，劈头盖脸就打身边的尹方彻：“不是跟你说有什么事情问娘，问你姨母吗，干嘛……”打得尹方彻抬着胳膊躲闪，却闷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妈妈，”吴氏理都不理他们母子的吵闹，只当没瞧见一样发落冯妈妈，“您在繁花径撞翻了食盒，挡了宝小姐的路，才使得已经行至此处的宝小姐不得不改走翠林坪；若宝小姐没有改走翠林坪，也就遇不上跟您见面后径直赶过去的尹公子……您当真没什么要回禀的？”
尹夫人这才闹明白原来儿子今日做下丑事是有人指使的，又劈头盖脸去打尹方彻：“快跟夫人交待，是不是冯妈妈让你去翠林坪的？要敢说一句谎话，回去就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双手护头的尹方彻这才低叫着辩解：“不是，不是！是我跟袁宝私定了终身，约好了在哪儿会面的！”
吴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方才小子们说，尹公子和照容会面是照容出去找你，原来这也是错的？是你偷偷进府来找照容？若真是如此……”吴氏转脸看向四姨娘尹氏，“日间当着那么多外人我没敢深说，这可真是好说不好听啊！”
吴氏这话说得不错，若真是日间照容出去找表哥，表哥晚间偷偷来找照容……那王照容这辈子也别想嫁一户正经人家了。
“夫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妈妈忽然磕头道，“是奴婢见宝小姐那天泼了五小姐一脸的茶水，心里存了恨，便把那事儿跟尹公子说了，求他给五小姐出气的。”
“也就是说，你故意撞翻了食盒，让宝小姐改走翠林坪，又指使尹公子埋伏此处，迷晕了翠枝，欺负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