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白玉音似想到与沈扬文的新婚,想到天下的盛世,想到堂堂天朝上国,再不必看他人脸色行事。
她想了这么许多,也未曾听到朱佑樘对门外的人说了什么。
朱佑樘将白玉音扶起,安置在了一侧的座椅上。
白玉音道:“小女白玉音,家父便是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今夜进宫,是……是马大人的主意,可是马大人也是救人心切,请太子不要责怪他。”说罢,将马文升的私人印信取了出来,又拿出了那张太子写给白泽升的信。跪在地上,递给朱佑樘。
朱佑樘看也不看,将白玉音扶起,竟自己跪在了地上!!!
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身份娇贵,这个膝盖,只拜父母,拜师长,拜神灵,从未给一个黎民打过弯。
白玉音大惊,慌忙将信与印丢在地上,将朱佑樘扶起。
朱佑樘起身道:“打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便想到了白馆主。是我不对,这个消息发的仓促,害了你全家人的性命。这一拜,一是为那些为我牺牲的义士,二是为了你方才那番话,为了天下人!为了我大明的河山。你可知,已有许久,没人对我说过这番话了。”
白玉音道:“我是民,您是君,自古只有民拜君,哪有……您……”
太子道:“此时宫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只想你明白,也让你的未婚夫与马大人他们明白。那些为了除奸救民的义士,我朱佑樘永世不忘他们!”
白玉音泣道:“若爹爹听了太子这番话,在九泉之下也当安心了!”
朱佑樘长叹一声,走到宫殿大门旁,将大门打开,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搬运尸体,看着地上的点点血迹,心中越发的不安。
他刚要关门,眼角间只看到了一个小太监正趴在窗边偷听二人的谈话!朱佑樘心中怒起,那小太监见了朱佑樘的神色,慌忙逃离,朱佑樘三两步上前将他捉了。唤过一个侍卫,道:“他是梁芳的人,听去了我的秘密,你处理了,只当是今夜战死,给他家人些补助。”
那侍卫接了命令,小太监慌忙下跪求情,可朱佑樘眉间一紧,转身便走。只听得身后“啊”地一声惨叫,他双目微微一闭,回了宫中,将门闭了。
朱佑樘对白玉音道:“这梁芳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人,这两个月我已找了各种理由,要么将他们害了,要么将他们调离。我这双手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众人只当刀剑能杀人,孰不知心计才是最要人命的东西。白姑娘,我准了胡太医离宫帮你医治你的未婚夫,你可想过该如何带他出去么?”
白玉音便将沐洪说的御膳房出泔水、进食材一事说给了朱佑樘,朱佑樘微微一笑,道:“倒是委屈了胡太医。此时天色尚早,你不如将这两天京中之事,还有那些义士的故事说给我听一听,可否?”
白玉音点头,叙述道:“自从我们白家惨案之后,京师的百姓惶恐万分,夜间没人敢走出家门。顺天知府衙门与锦衣卫虽然封锁了城门,但是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若有城中人想出城,也是极为容易的。现在控制京城的人乃是万通与李孜省,还有那妖僧继晓也在暗中用他的门人帮助他们。今夜前半夜时,那李孜省与继晓就在城南十里坡的一个草料场设伏,我未婚夫与他的结义兄弟在浓烟中都已昏迷,他结义兄弟此时已醒了过来,却有些失忆,连我也不记得是谁了。而他却……
“今夜多亏马大人及时让沐营头前来帮助,我们几人才有命活了下来。可是在知府衙门当捕头的赵格赵捕头却暴露了身份。”
顿了一顿,又想到马文升,便续道:“对了,马文升马大人进京路上遇到刺杀,我们救了他。而且遇到了一位苦行僧,他说在宁夏卫见到过王公——王恕。并且只身上路,前去请王大人来京帮忙。”
朱佑樘点头道:“王公来京,少说也得一月有余,只怕见不到梁芳时如何垮台的了!”
白玉音道:“咦,太子已有计除去梁芳了?”朱佑樘笑了一笑,又微微摇头,不置是否,说道:“我已送迷信给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牟斌,让他进京相助。如今谁能取得京城的控制权,最后的胜者就是谁。除了牟斌换万通,还有一件事,便是让顺天知府倒台。可我手下又没有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只消找到这么一个人,命他为顺天知府,便可让他在梁芳、李孜省、继晓之间横冲直撞,他们越乱,我的胜算也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