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你们两人可是辛苦了。”
他眼见姜沃每日都要卷了公文回府,而裴行俭有时就直接住在了吏部夜值房中。
王老尚书还给他们准备了消暑的药饮。
姜沃与裴行俭谢过,又与王老尚书道辛苦。
他老人家也确实辛苦:作为吏部最高领导,姜沃和裴行俭闭关工作,唯有王老尚书自己顶在门面上,面对来探问的朝臣同僚,简直是用尽了他几十年的为官技巧。
此时终于到了定下选官制的时候。
王老尚书颔首:“你们二人都拟好了选官制,那就说说吧。”
裴行俭作为下属,忙道请姜侍先说。而姜沃则也谦让令他先说,裴行俭就起身,神色温良恭和:“好,那我这浅显的一得之见,便投砾引珠,请老尚书与姜侍郎指点。”
王老尚书欣慰的捋一捋雪白的胡须。
这两位年轻下属,都是性情稳重谦和之人,又很勤谨。
不似自己那侄子,每回给他什么公务,他只会卡着不犯错的底线做完拉倒,再不肯多做一点。
还好此次至洛阳,是姜裴两人随驾啊。
此时的王老尚书,很愉快的想着。
而一个时辰后。
王老尚书惊呆了。
*
裴行俭先从之前吏部每年‘增入流官’的标准说起——
且说不管是通过贡举的学子,还是靠家族长辈得了荫封资格的勋贵子弟,都只是有‘出身’,还不算正式迈入仕途。
依旧要通过吏部‘关试’后,才能获得官位。
只是‘关试’二字,虽有一个‘试’在里面,其实完全算不得考试。
而是先查家世与父祖官衔,其次考察人品名声、再次就是才学谈吐。这三条俱佳的,则授官。
姜沃曾在心内很朴素直白的翻译了一下:就是祖宗与亲爹厉害的先上,其次选名声大,文章才学好的。
裴行俭简短介绍完过去旧制,不由停顿了下。
毕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是完全推翻了之前的‘关试’……
他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姜沃——正是因为姜侍郎曾经给自己透过一句皇帝的真意,他才会大胆按照他本心的想法,写下这封奏疏。
不然,以他此时只是吏部五品司封郎中的官位,他会耐住性子韬光养晦,等十数年,甚至几十年后。若他此生能位列六部尚书或是宰辅,有足够的身份和能力推行此事时,再上这份奏疏。
而此时,裴行俭见姜侍郎捧着白瓷杯,对他微微点头。
他就继续说下去——
“下官以为,从前关试法皆应废除!”
“朝廷取仕,应先重才干,以父祖官职论,实不可取。”
“至于取‘有才干之人’,也不该以诗文名声取——朝堂不是文馆,若只是诗文精绝,却不擅庶务,只清谈高论,亦不可取。”
直接将从前吏部关试的标准都推翻。
裴行俭道:“下官以为,此后吏部每岁授官,不管是荫封子弟、贡举出身、还是胥吏入流——本年一据资考配拟!”
不管你什么出身、名声、资历,想要做官,统统来吏部给我考试!
*
姜沃边听边欣慰,这就是为什么,她一定要抢先下手,把裴行俭捞到自己碗里的缘故啊。
唐时吏部铨注(考试取官)、长名榜(官员候补名单)之法,本就是裴行俭所创。[1]
只是如今,早了几十年出现。
裴行俭此人,便如从前房相杜相,在他心中,大唐和朝堂,比他一家一姓重要。
姜沃听得欣慰,王老尚书听得心惊。
甚至原本端着瓷杯喝草药茶,喝了一半都停了。
裴行俭竟然提出把从前约定俗成的‘关试’三条全部废除?
王老尚书深知,依着裴行俭的主意,是能选出更称职的吏部官员,但,如果不论家世、名声,授官统统考试,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这是把世家、勋贵、宗亲、甚至是‘才子’们统统得罪了个遍啊。
王老尚书震惊:裴行俭一直是个很妥帖的吏部官员,此番怎的竟如此激进?!
*
见裴行俭才说了一半,显然接下去还有更多激进‘考试之法’,王老尚书不由先摆手。
他转向姜沃:“小裴说的废除关试,当年所有候选官,一据资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