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不，”家主连忙摆手，“若是您当初的那笔银子，也没有我们如今这个家，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郁昶活了许多年，头一次从别人的嘴中，听到“大恩人”这三个字，无端生出几分不习惯与怪异。
在天道推算出来的命运中，他是个“煞神”，被命运承认的煞神。
直到被桑春雨挽住手，询问他们要去哪时，他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受过他恩惠的那家人的家主站在门口，正在目送他们远去。
郁昶的唇角勾起，攥紧了桑春雨的手，缓缓道：“去地府，让我娘投胎。”
如今，他身旁有桑春雨便好了。
有了他，命运所赠与他的万分折磨，都不算折磨。
在凡人家主的目光中，看着两个年轻的人渐行渐远，他们手挽着手，身体贴在一身，透出几分旁人无法打破的亲密。
奴仆在他的身旁，战战兢兢道：“家主，咱们的镇宅之宝，便如此送出去了？老爷回来怕不是要气死……”
“老爷不会生气的，”家主微微一笑，“这本来便是人家的东西，怎么能说是送呢？”
奴仆一愣，“送？”
“是啊。”家主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郁昶来送白花那日，下着大雨，明明是白日，阴沉到像是黑天，过路的行人匆匆忙忙，无人看他们一眼。
他在父亲的怀中，发烧令他浑身滚烫，意识也不怎么清晰，迷迷糊糊看着父亲母亲乞讨。
郁昶没有撑伞，身上却是干爽的，仔细观察能看见，雨水都避开了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隔开，当时还是孩子的家主便知道，这人并非凡人。
他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去哪，但当时要发烧烧死的家主，一开始并不是他的目标，他也没打算停下。
是家主的父亲，将他拦了下来。
“好心人，求求您施舍两枚铜钱也好。”
他神色冷淡：“这孩子要死了，救不了，鬼差或许已在来的路上。”
家主的父亲惊慌无比，直接跪下攀住他的衣角，“您一看便是有本事的人，求您救救他吧！”
郁昶缓缓俯身蹲下，与当时的家主对视，家主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眸光中有种怀念，又有几分的痛苦。
这些情绪，最终又归于死寂，犹如被一口幽深的井水吞没。
“我交给你样东西，你们世世代代帮我看守着，”郁昶的声音很轻缓，又有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我会保下这孩子的命，再给你们一笔银子。”
家主的父亲，诚惶诚恐将白花接了过去。
他问道：“若是小儿的性命得以保全，我定当全力看守恩人的宝物！”
郁昶扯唇，“不是什么宝物，不过是一个念想。”
家主父亲护着儿子与白花，小心翼翼问道：“恩人何时将宝物取走？”
“取走？或许是找到一个人时，”郁昶一顿，“又或许我死去，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来。”
他在家主头上掐了个决，缓缓起身。
“若是十世已过，无人来将它拿走，”他垂眸，“你们便将它葬在某处山头，立个碑吧。”
家主感觉立刻好了许多。
他最后看见的，便是郁昶的背影。
如今二十年后的家主，颇为欣慰，“如今第一世还未过去，白花已被取走，或许恩公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
仆从道：“是否是方才跟在恩公身旁的那人？”
家主一顿，有些了然。
再抬头看去时，二人已彻底消失，再看不见一丁点影子。
家主长叹一口气，对着天空看了看，发现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