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春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有些疑惑一旦冒了头, 便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尤其他被郁昶困住,偶尔才能出去透口气, 每日所见所闻, 不过一个院子那么大, 心也随着这么一个院子变小了。
从前他的身边还有个桓恩可叽叽喳喳。
如今身边的随从都仿佛锯了嘴的葫芦,除非他主动去问, 否则这些随从一句话都不会同他说。
并且由于上次郁昶同他发脾气, 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也没了先前的随意, 总带着几分的防备, 回话前要过许多遍脑子, 随后才会将能透露的告诉他。
倒也并非郁昶授意, 只是当下人的, 总会留着几分的眼力见。
恍惚间桑春雨觉得, 自己仿佛成了郁昶的笼中燕、池中鱼,被他豢养在一个地方,每日要做的,就是期盼着郁昶闲暇时能来看一看他。
不过郁昶自然不可能待他如此残忍。
在郁昶回来时,对着桑春雨的态度,还和从前宗门中一般无二, 语气中多有讨好。
桑春雨看着郁昶早出晚归,每日都十分繁忙, 有些好奇他在忙些什么。
如今情节什么的,已同他完全无关, 天道给了他离开的选择, 也告诉他, 随时可以送他回去。
桑春雨没拒绝, 也没立刻答应。
从前他心心念念的,便是回家,说来也奇怪,当天道告诉他立刻便能回家时,他心中的那股迫切反而减少了许多。
脑海中闪过“回家”这两个字时,没有多么雀跃。
更多的是在面对天道时,深深的困惑。
又被困了许久后,桑春雨趁着有一日郁昶心情还不错,朝他提出想出去走走。
表面上,郁昶已经对他恢复如常,但每当桑春雨流露出来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时,他便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但总将人关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郁昶道:“过几日再说。”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桑春雨知道,若是他不同意的话,当即便会拒绝,没有拒绝便是有希望。
说实在的,如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真的只是想透透气而已。
若是离开了郁昶,天大地大,他是可以躲起来,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他甚至连给百姓除魔卫道都做不到。
但若不离开,似乎也没甚么意思。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除了回家,并无别的了。
*
清晨,郁昶起身,盯着桑春雨的睡颜瞧了片刻。
这几日两人朝夕相对,他居然从中品出几分陌生的安宁,那种滋味距离他十分遥远,除了儿时在父母身边时,余下那些颠沛流离的生活,便再也没感受到过安宁的感觉。
杀父之仇已报。
曾经他以为,报完杀父之仇,将母亲的碎魂集齐,复活母亲后,剩下等着他的将会是权利与力量。
可是如今,他盯着桑春雨,心中想不起来任何关于权利、力量。
许是被他看着的时间长了,桑春雨的睫毛颤了颤,眉心皱紧。
郁昶一顿,伸出手指尖,将他的眉心给揉开。
这几日都是如此,哪怕是在睡梦中,桑春雨也是闷闷不乐,心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始终无法释怀。
郁昶起先以为,是因为桑金盛。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桑春雨又并非是桑金盛真正的儿子,又怎会为他难过至此?
郁昶隐约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其他的事情。
在他的手停留在桑春雨的眉心时,窗外传来了几声暗哨。
这是在叫他出去。
郁昶的指尖恋恋不舍,流连了片刻,才缩回去,起身往屋外走。
推开门后,他看见的便是虞梦尘的属下,如今虞梦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给他打下手忙前忙后,于是经常让自己的心腹在郁昶面前晃。
郁昶垂眸:“何事?”
“王上,”那属下道,“我们尊主找您。”
他口中的尊主,便是虞梦尘。
郁昶皱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