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叶韵清道,“是因为……川水城的城主对我太熟悉了。”
桑春雨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在看着叶韵清时,倒是一丁点的不耐烦都没有,同人说话时,也会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半点都不像在郁昶面前时。
郁昶若有所思。
叶韵清的这个故事,说来也简单。
川水城与春南城的城主世代相交,也世代竞争,他们比邻而立,百姓享用一条河水,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未曾有人僭越。
直到叶韵清父母这一代,恰巧叶韵清的母亲与川水城上一代城主的妻子同时有孕,他们提出想要加深关系,两个城镇合作,将百姓们的生活带领到更富裕的层面,把叶韵清与如今的城主指腹为婚。
若是一男一女,生下来便结成夫妇。
若是两男两女,便结成姐妹与兄弟。
不巧的是,生下来的是两个男孩,没能结成夫妇与兄弟,倒是快结成了宿敌,打小在一起便不对付,见面就掐架,小时候差点将学府给拆掉,大了就闹得满城风雨,总之,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
桑春雨震惊地盯着叶韵清,“你这样的……同人打架?”
叶韵清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见笑了。”
但奇怪的是,哪怕是天天掐架,这两人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从“少城主”这个身份转变成“城主”后,他们还是会吵架,吵架的内容变成了“明明是我带领的百姓最好”。
这样的竞争之下,百姓受益,两个老城主欣慰,一片繁荣。
繁荣到皇帝都注意到了这个地方,将川水城拎出来夸。
事情的转机也出现在这一年。
“我患上了咳疾,身子垮了,”叶韵清道,“大夫说是劳累成疾,穆铮……就是川水城的城主,却以为我恼恨他赢了我,被气出来的病。”
叶韵清无奈道:“我真的没有。”
对于叶韵清的病,穆铮做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对于川水城,他开始没那么勤勉了,放养川水城。
上位者仁善优秀,百姓过得便是好日子,可当上位者也懒惰起来,那底下的日子,便是炼狱。
“就在我打算找穆铮谈谈时,”叶韵清叹了口气,“便落了水。”
等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是魂魄的状态。
叶韵清道:“这些年我目睹川水与春南每况愈下,穆铮这小子找我找得疯魔,将百姓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于心不忍,便试着发委托,希望有人能假扮我的身份,告诉穆铮,我确实已经死了。”
但他们都失败了。
有些人在还没接近穆铮时,就被认出来是假扮的,有些人能和穆铮说上几句话,可最终也会被认出来。
甚至有人死于穆铮的剑下。
叶韵清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明明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十分相像了,可穆铮就是能认出来那不是他。
他守着这寂寥的河水,有时觉得,或许能等到两座城池同时为他陪葬,待穆铮折腾够了,他们一起共赴黄泉。
“我为春南城付出了一生的心血,也不希望川水毁于一旦,”叶韵清道,“穆铮的父亲,已经被他给气死了。”
桑春雨起先还同情这人。
然而在听说穆铮干了这么多混账事后,心情又有些复杂。
一直没说话的郁昶忽然道:“那为什么,非要看落日?”
叶韵清苦笑了一下,“落日,是我和他的一个约定,还没看成时,我便生了病,我希望他知道我……我没忘记,他执念了却,便别再折磨任何人了。”
桑春雨看过许多的话本。
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朋友之间,也能到这一步,比起书生与狐妖、将军与妓子的执念都要再深一些。
明明是两个男人。
桑春雨道:“那我们现在需要假扮你?幻化你的形体倒是容易,可那穆铮会认出来该怎么办?”
叶韵清也沉默下来。
他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困在这里了。
郁昶事不关己,没有吭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阴气下降,阳气上涨,叶韵清的魂魄逐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