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阁外,兰儿和杏儿乖乖地守着门。
进了屋,沈鸢随意地瞥了一眼桌子,三幅小画已经被人抹去。
看眼半开的窗扇前,她走了过去,双手叠靠在窗沿上,看向外头热闹渐散的街市。
“喜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
喜妈妈也走到窗边看了眼外头的夜景,恰好听到河对岸的更夫打更的声音,回答:“一更天了,再过三刻,就宵禁了。”
宵禁时,街上行人需得在闭门鼓敲满六百下之前归家。
无故在街头游荡者,将以犯夜罪处以笞刑二十鞭。
二十鞭可疼了。
没有人愿意平白挨一顿打。
是以听到一更天的更声后,街市上的摊贩行人,都开始收摊回家。
歌舞升平的章柳台里,一家家花楼也都开始停止揽客,楼院里的歌舞嬉笑声,也关在了高墙之中。
喜妈妈也得下楼去应付一些琐事。
“时候不早了,乖女儿,你早些睡。明日五更过后,这街上又热闹了。”
叮嘱丫鬟小心伺候之后,喜妈妈就出了门,扭着腰枝下了三楼。
门扇合上,沈鸢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夜风清冷,她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说:“你们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儿了。”
二人却不敢动。
“姑娘,妈妈让奴婢二人伺候您,奴婢们,不能离开的……”
沈鸢回头,那清冷的目光让人胆怯。
“姑娘……您别为难奴婢……”兰儿瑟瑟道。
喜妈妈让她们到这儿来,不止是伺候人,也得盯着人。
刚才长风居门口的动静她们是瞧见了的,牡丹姑娘的身手她们也瞧见了。
以她的能耐,若是想逃出金玉楼,怕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们不敢不盯着。
见二人仍坚定不移,沈鸢不再言语。
她走到梳妆台,将头饰卸下,一头乌发瞬间如瀑布般散落垂下。
抹掉眼角点上的那颗假泪痣,她换上了一身寝衣,在二人的注视下,躺上了床。
见此,二人浅浅松了一口气,一个替她掖了掖被角,一个去关上了窗户。
戌时二刻,更夫敲竹而过。
护城河对岸的民房一家挨着一家熄灯入睡。
金玉楼里该走的,从前后侧门离开;要留的,也携手佳丽入榻再欢。
纸醉金迷的章柳台,在夜幕中渐渐沉寂。
两个丫鬟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提着神盯着床上的人。
忽然,床上的人坐了起来,二人惊得立马站起身。
沈鸢看向如惊弓之鸟的二人,平静地说:“我有点儿饿了,你们再去帮我拿些点心来,好吗?”
杏儿和兰儿对视一眼。
兰儿戳了戳杏儿的胳膊,小声说:“你去吧。”
杏儿看了眼床上坐起来的人,又看了眼兰儿,点头应下,一个人出了门。
沈鸢下了床,将自己的石榴裙穿上。
又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将头发挽在脑后,用一只钗子簪住。
“姑娘,您这是……”看她收拾妥当的样子,兰儿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难道真的是要支开她们逃走?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冒出来,梳妆台前的人突然看着镜子里的她,问:“兰儿,你去看看窗外有什么。”
兰儿古怪地看了眼什么也没有的窗子。
忽然,外面传来三声“咕咕”声。
她拧眉走过去,才打开窗户,忽然一个黑影就从外头跳进来,还来不及惊叫,就被人从身后打晕。
落地之前,身形精瘦的蒙面男人将她接住,放在了床上。
察觉身后的人走过来,他让开了一步。
沈鸢凝望着床上昏睡的人,眸色不明。
“姑娘,不可心软。”男人提醒道。
在片刻的内心挣扎后,她下定了决心,折身走向窗边。
步伐坚定而沉稳……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不能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