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归吵，闹归闹，不服归不服。
几人一进大帐，李成材还是说正事。
“戚总兵，宋统领，可以确定，鞑靼人会进攻广宁，宁远以东的骚扰逐渐消失，距离山海很近，摆明了试探朝廷，我们既然知道，他也试探不出什么。约三四万人会进入辽西，大哥的意思，我们东西各两万骑兵，合击冲杀一次，留他几千人，要不鞑靼人会得寸进尺。”
“三四万人？全骑兵？”询问的是戚继光。
李成材点点头，向宋世恩看过来，“宋统领怎么看？”
“我想两位现在应该明白，禁卫为什么只练骑射了吧。”
戚继光与李成材对视了一眼，眼神双双发亮，李成材低头琢磨了一会，“看来我们得练练合阵，禁卫护翼车步兵，剩下的人五千人一营，辽东和蓟镇骑兵掩杀，家兵攒射，定能大胜。”
“李将军，为什么只考虑蓟镇，本官认为，我们应该四万人合阵。”
李成材蹙眉摇摇头，“没时间了。”
宋世恩拍拍戚继光身后的大地图，“戚总兵，李将军，骑兵对骑兵，辽西地形狭窄，八万人大战，东西合击完全是唬人，鞑靼人掉头北撤，我们在后面吃灰吗？四万人合阵，追杀出关，捣毁他们前锋营地，至少啃图们汗一块肉，大明煌煌天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欺人太甚。”
两人还没有回应，旁边听戏李铭诚一跃而起，“宋兄，骄兵必败，北上崇山峻岭，凶险异常，万一中了鞑靼人埋伏怎么办？”
宋世恩懂他的意思，另外两人也不是傻子，撇撇嘴，沉默不语，宋世恩又向李成材说道，“蓟镇车步营先一步出关到广宁前屯卫，鞑靼人一入辽西，就会截断东西通信，水路通信又太慢，届时东西合击只能靠猜和预案，不如一起到广宁附近，野战列阵，国战当前，要有对阵的勇气，人家打，我们守，什么毛病，李将军不妨快马问问宁远伯。”
……
宋世恩与李铭诚走了，留下李成材和戚继光。
“西宁侯的小侯爷这么好战？勋贵和陛下怎么会同意他领军？是不是张先生的人？”
戚继光摇摇头，“李将军想多了，公侯怎么会投张先生。宋统领确实有兵事才能，勋贵和陛下怎么交代，是他的事。人家说的有道理，四万对四万，为什么还想着只守不攻。”
“有屁的道理，辽东敢死一万人，禁卫敢死一千人吗？这家伙练了一支纯粹的骑射轻骑兵，倒是胆子不小，这是一开始就想着搞事情。”
“哈，不至于，没有辽东和蓟镇的骑兵配合，禁卫不可能单独出战。”
李成材国骂脱口而出，比刚才粗鲁多了，这些边将，还是对朝廷心有防备，“我快马与大哥商量一下吧，毕竟他是一方主将，这叫什么破事，你看着吧，打退鞑靼人，功劳全是禁卫的，我们能捞着什么好。”
“一个人头一匹战马，一马换一人！”
门口突然响起宋世恩的声音，把两人齐齐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禁卫统领甩脱监军，又返了回来，站回原地，拱拱手，“抱歉，禁卫还是我说了算。”
两人不知从何说起，有点尴尬，宋世恩白了李成材一眼，“怎么？敢说不敢认？李家在辽东私赏公田，蓄养私兵，圈禁商人，奢靡无度，谁人不知，掩耳盗铃的前提是有好处，边镇的好处自然是军功。禁卫就是要军功，又不丢人，老子有战马，宁远伯不想要吗？”
李成材被后辈一激，双手一拍，“好，那李某就能做主，我们四万人合阵野战，鞑靼人肯定会逐次后退，届时掩杀，一人换一马。若有缴获，辽东要马，禁卫要斩首，也算一个，不足的禁卫再补齐。蓟镇戚总兵如何分润呢？”
戚继光微笑着摆摆手，“蓟镇什么都不要，宋统领在京师一句话已经帮了戚某大忙，舔为护翼出阵吧。”
宋世恩这次真走了，李成材向门口张望了一会，看得戚继光直笑，“李将军，别看了，其实宁远伯想岔了一件事，宋统领是勋贵的嫡长子，西宁侯过世十三年，得把他当西宁侯本人来看，顶流勋贵，人家比我们的屁股稳多了，自然顾虑也就很少。”
李成材冷哼一声，“如柏在京师掌锦衣南镇抚，他传来的消息，这个小侯爷现在可是漩涡中心的人物，稍有不慎，就是皇权大乱斗。”
“所以他更无所畏惧，给自己身上尽量贴光镀金，才能不偏不倚，屹立不倒。”
“有道理，还是戚总兵看的清。”
“什么看得清，是他直言告诉老夫。勋贵与我们不同，不，李家也是勋贵，是朝堂顶流公侯与我们不同，传世二百年，不会轻易下场。陛下拉他下场，就是把公侯集体拉下水，其实勋贵和内阁都很苦恼。张先生想利用他让勋贵家兵增援，也是与勋贵的一种交易，张先生要安稳，勋贵要名声，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壮大自己的声望。”
“他酿的，都是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