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恩在家里这一待,就窝了六天,七月二十五,朝廷意外召开一次大朝会,大朝会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后在乾清宫的小朝会。
包括宋世恩自己,谁也想不到,这次意外的小朝会,他会横空出世,突然炸身亮相在所有人面前。
下午黄昏,内阁轮值官传话,张先生明日想见一下西宁侯嫡子。若是其他人,一定会老老实实到文华殿待招。宋世恩有点特殊,或者说禁卫统领有点特殊,根本不需要内阁的人带领,怀着首辅服软的心思,寅时在朝臣前面进入了宫城。
禁卫轮值提督是永康侯徐锡胤,宋世恩没有换早班的侍卫官,在值房中无聊坐到巳时,大朝会才结束,换班回来的禁卫说朝臣又到乾清宫开小朝会去了。
宋世恩不记得万历七年辽东有什么大战,主要是辽东每年都在打仗,多少人算大,多少人算小,毫无印象,反正不会伤筋动骨。
内阁、六部、都察院、加五军都督府掌印公侯,这是大明朝绝对的文武核心,宋世恩好奇,就换甲带刀,跟徐锡胤换了铜符。
不一会,出现在乾清宫,替换了一名侍卫官,直接站到门口。
小皇帝的声音传来,“戚总兵立功了,炒蛮可恶,70人就敢进犯大明边镇,三番五次,不厌其烦。张先生,戚总兵为何不效仿他自己收服朵颜董狐狸旧例,降服炒蛮。”
然后是张先生的声音,“陛下,西虏部落多如牛毛,歼灭一部,并没有多大意义,枉动大军,耗费钱粮,蓟镇固若金汤,鞑靼也只是贪小便宜。”
“炒蛮已被封指挥使,这样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朕的颜面,天朝威严,被两千人耍得一文不值。”
“呵呵,陛下过于气盛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边事复杂变化,不宜大动干戈。”
“大明空有百万大军,钱粮耗费的还少嘛!张先生处理吧,朕没意见,一切以张先生为准。”
不是开朝会吗?怎么只有两人的声音?
宋世恩的记忆里,张先生今天是难得‘和颜悦色’,皇帝最后一句话却是难得‘顺杆爬’,颇有呛人的意思。
一声威严的女声传来,“张先生,还是说说辽东吧,蓟镇没什么意义,到底出兵与否,是战是和,不能再拖了,八万骑兵顶在辽西腰眼,朝廷不能无动于衷。”
“回太后,辽东边境过长,二十多万卫所军士捉襟见肘,李成梁率两万机动兵力集中在锦州,戚继光一万人在山海,不能随意调动…”
“张先生,哀家明白,他们无法保证蒙古人不会进入辽地,那就让神枢营出动吧,一万骑兵到山海待命。”
神枢营就是三千营,全骑兵部队,嘉靖年间扩建,此时还在巅峰,全部战马八万多匹,约六万骑兵。勋贵这边搭话的是徐文壁,“回太后,张先生,何人领兵,如何下发行粮,后勤如何补足钱粮,这些问题解决,神枢营三日内可出兵。”
张居正厉声一问,“定国公,一万骑兵能出战吗?能战胜吗?”
“张先生,何来出战必胜一说,京营三十万,随时可以出塞,只要朝廷有足够的钱粮。”
“哼,太后,陛下,京营不可靠,若钱粮充足,不如调拨到辽东,由卫所兵出战。”
乾清宫雅雀无声,呵呵,宋世恩听懂了,鼎鼎大名的张居正瞻前顾后,担心辽东失败舆论追责。他想增兵,少了无济于事,多了负担不起,京营士兵平时只有六七钱银子,一旦出征,就要补足行粮,大明朝京营战时补助每月在三两左右,翻了好几倍,难怪开了一上午的朝会。
“张先生,辽东最新奏报,土蛮儿伯彦、苏把亥、黑石炭、布延台吉等头目率领五万蒙古骑兵南下,炒蛮也去凑热闹,目前有八万鞑靼人,最终可能在十二万上下。您已令辽东宁远伯坚壁清野,收缩防线,蓟镇戚继光紧守长城,伺机出关威胁侧翼。以朕看来,不如调宣大兵前往辽东驻防,守到冬季结束,他们自然退兵。”
“陛下,河套的俺答汗是朝廷册封的顺义王,绥靖之人,不可不防。”
“张先生,京营要拱卫京师。”
“是啊,他们也就能拱卫京师了,出征一个比一个废物。拱卫京师也只会固守待援,陛下若能拆撤京营和禁卫,降低饷银,边镇就能多出战兵,也好给陛下出出气。”
“张先生,此言过于诛心,京营随时可战,是朝廷没有钱粮供应。”
小皇帝与张居正的互动,被徐文壁厉声打断,当面揭短,确实有点过头了,殿里又是一阵沉默。
听着太后一声叹息,“张先生,无论如何,一切以内阁为准,先生没有良策,争吵毫无意义。”
“太后,陛下,大明百三十万士兵,饷银最高的,就在眼前,皇城守卫四万,禁宫侍卫八千,他们的饷银是营兵的五倍,卫所兵的十五倍,带刀官饷银更高,但朝廷能靠他们,能靠京营,能靠勋卫出战吗!?衣甲明亮,是为了皇家威严,放到边镇,屁都不是。大明就把钱粮浪费在了勋贵的废物身上,李成梁和戚继光只有三万营兵,若有三十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