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庄村,我刚走到精神病医院门口就被一个白大褂的医生拦了下来,他问我是不是林子痕介绍来的,我说是,他便径直带着我走了进去。这医生特地在门口等我肯定就是出自我师父的安排了。
师父,师父,你老人家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第一次见到真的精神病医院我不觉观察起来,这儿的构造简直如同监狱一般,铁网高墙,老鼠跑不进来,苍蝇飞不出去。进得门来放眼看去,一个个神情或呆滞无神或极度兴奋的男女老少各行其事,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他们给我的第一感觉像是我独自走在一条农村的街道上,说不好就会冲出一条狗要咬我。和这医生正走着,忽然就有一个瘦小的老头张着嘴朝我奔了过来,我顿时吓了一跳,慌忙躲闪。我身旁的医生倒是很从容,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对着那老头就来了一下,小匣子发出一阵电流,老头当即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这……”我一时无语,下意识地朝后又退了两步。这老头就倒在我身前,他的身体还在抽搐,活像是犯了羊癫疯的病人。
医生淡漠地扫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我,招手找来了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那些男人果断将老头抬进了我前方的三层楼内,而医生也带着我跟在了他们身后。进了楼,我尾随着医生朝楼内的地下室走去,下到地下室,昏暗、潮湿、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下室中排满了铁门封锁的小屋,医生将我带到了其中一间门前,指着门对我说道:“你要进去还是在外面看看?”
“先让我看看吧。”我回道。
医生依言打开了铁门上的小窗,连这唯一的小窗也被栅栏隔着,我透过窗子朝里面看去,耳边响起了医生的话:“这个女人叫黎小灵,重度精神病人,有轻生、仇视他人、虐杀的倾向,你在外面看是对的,不然出了问题我也不好和林子痕交代。”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朝门内一看,首先并不是我看到了什么,而是闻到一股厕所的恶臭以及饭菜馊了的味道,极度恶心。再往里看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蹲坐在单人床上靠着墙,整张床单以及她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扯成了一条一条,浑身暴露的部分沾满了污垢。她好瘦……瘦地皮包骨头。
“喂……”我喊了一声,毕竟是林子痕让我来见这个女人,我无法拒绝想要看到这个前生与我纠葛万分的女人的相貌。
她回头了,不过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脸,打柳的头发遮盖了她的面容,裸露的上身沾满了各种恶心的脏东西。不过我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眼大而无神,她听到我的喊声后缓缓地勉励抬眼看了看我,那一刻,我竟失神了,恍惚之间,我脑中的记忆竟然迅速膨胀了起来,我不得不用手抵住了铁门好让自己不至于失去平衡……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是一部很是破烂的老款手机——2002年,5月30日,下午四点半,我在火车上。5月30,正是我和林子痕见面之后的第二天。
不对啊,我不是在精神病院吗?我怎么会在火车上!而且这感觉竟然这么真……
这是一间单人禁闭室,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衣服、还有白色的我,仿佛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让我永远地活在白色的梦魇当中。在这个不足4平方米的禁闭室中,窗子和门都被铁栅栏密封地严严实实,我只能蹲在为我铺着白色床单的床面上,一直努力睁着眼看着白炽灯发出的光芒……
我曾努力让我的主治医师相信我的故事,我也曾跪地祈求他让我离开这个牢笼,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依旧会每天带着几个健壮的大叔把我拉进一个摆着机器的房间里对我施加残暴的虐待。
我如今已是遍体鳞伤,两个手腕都有了淤青的伤痕,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但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是的,我可以忍受他们的虐待。不过,我知道,无论他们怎样欺骗我,我都不会去吃他们送来的药和他们送来的饭!这些东西都有毒!有毒!
我无法记清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久,我不敢闭上眼,我害怕做梦,害怕梦到那件事……我能感到我的双眼酸涩,我甚至越来越看不清环绕在光芒中的白炽灯,它越来越暗,已经让我无法再感到它所施舍给我的温暖。
我越来越记不清那件事,所以我只好掰断了我手指上的指甲,依靠这些我能找到的唯一锋利的东西在白色的墙面上一点点写下我的记忆。不过这几天,我的手指再没有长出指甲,它们都被厚厚的一层血痂遮挡住了。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用我的血把那件事继续记录下来。
我想,我有义务让人们知道真相。尽管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会被永远埋藏下去,但这是我唯一想做和能做的事情了……
听!有人声……
他们一定会在铁门上拉开一个小窗,将食物一股脑地倒进我的房间里,像喂畜牲一样嚷我吃饭!
呵呵,不过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吃的。而且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再没有人来打扰我——我杀了一个男人,趁他把我从铁椅上放下来的时候,我打开了电门,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