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既执着又勇敢的孩子。”未祈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点评道。
她低头看着那个陷入自己思考里的，沉默得几乎失语了的墨屿，像是怕他不明白似的，挑了挑眉，继续道，“说的直白一点。这种一腔孤勇，执着于去努力送人头的人。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绝对是能够排到第二位的。”
未祈的眼瞳流转至下眼睑的附近，点头肯定着自己。很像当初的那个一无所谓的自己……
“你为什么会……”墨屿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嘴唇有些颤抖，“怎么会知道墨嵁……”
除了墨嵁，你还知道些什么……
未祈翻身坐着的高台上落下，在墨屿的面前摊开自己一直紧握着的手掌，那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玉玦。玉玦的光泽很暗淡，它的品阶算不上有多好，隐隐约约间还能够看出一些洗不掉的血迹残痕。
“这是我在MAD地下室的培养皿中找到的。”未祈说道，她的声音有些沉重，语调很轻，藏着一些难以察觉的柔和关怀。
“墨嵁……”墨屿伸手接过玉玦，将它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手心，把它放在心口的位置。他蹲下身子，像是一只柔弱的刺猬，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藏起自己那副脆弱不堪的模样。
立秋的天气还算不上是寒冷，透过薄薄的衣料，墨屿几乎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玉玦上传来的清凉，一如当初那般，只是没有了玉玦主人那温热的体温。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个熟悉的人了……
墨屿用力地握住玉玦，想要获得像当初一样，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共振！
纵使，他将自己的手掌攥得不自觉地发着抖。
除了传达到自己掌心的，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再也没有另一个生命的律动了……
“谢谢……”他说的很小声，未祈几乎都以为这声道谢是她的错觉，她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显然是没有料到还有被这个孩子真心道谢的一天。
“我……”墨屿张了张口，身为从小便被MAD培养出来的不成熟实验体，他并没有什么成形的是非善恶观。
因为这就是MAD想要的，他们需要的就是一群没有自己思考的人形机器。
只有没有思维的人，才会更容易被操控，才会降低操控的风险。
墨屿嗫嚅了一会，有些颓然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似的。
他猛然抬头坚定地看向未祈，“我以自己身上的序列起誓，纵此一生都不会做伤害第十八代死神的事，如有违背，自愿遭受序列反噬，毫无怨言……”
未祈瞳孔微微放大，她似乎是感觉很意外，转头看了看挂在大厅中央的那个，年纪比她不知道要大了几轮的老式挂钟，似有所感。
这也还不到白天的啊，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还是这么离谱的梦？
她知道，MAD有过这样的一个原则，一个用来束缚所有实验体的准则。
那是一个仿照自己老东家开发的设定，实验体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就会被自己身上镌刻的序列反噬……
一个和TAROT的牌面禁忌诅咒换汤不换药的有病设定！未祈翻了一个无语的地大白眼，MAD还真的是一如既往地不做人事。
不过，一个是命中注定的妥协，一个是人为缔造的枷锁……
未祈轻轻地笑了，上扬地嘴角里布满了辛酸。
她知道，这个承诺对于墨屿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一把还没有开封的剑，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给固定了方向。
这相当于，他主动放弃了所有可以继续求生的路，将自己永久的禁锢在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那也是一条，最为艰险泥泞的道路……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决定，未祈想着。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她看到了墨屿看向玉玦的眼底闪烁着的泪花。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模样，但是那具瘦小的身躯里，却像是蕴藏着无数的能量。倔强，坚定，顽强，执着……
他拥有着很多成年人都不曾拥有的特质，除了那一份年岁与阅历带来的沉淀……
他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这是未祈在见他第一面便知道的事情。
她留下他不就是为了能够引导他走向一条正确的道路吗？那条路不必在意黑白，只用在意是否违背道义与本心……
未祈轻轻地叹了口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收回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
她自嘲得摇了摇头，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规劝这个小鬼呢？她还不是一个德行？
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连她都要忘记了，当初的自己也是在须臾之间便许下了终生……
“我知道的其实也并不算多。”未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她说着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张。那些纸张皱皱巴巴的，部分页面有着明显的破损，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污渍，能够被识别出来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