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是个地主家的大小姐。
建军前兵荒马乱,四处征战不断,他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温家做长工,他们这儿来过土匪,也来过鬼子。
温家虽然是地主,却并非为富不仁,倒是友爱着乡亲们,在战乱时温老爷倾力护住了一方,是他们红星所有人的大恩人。
温老爷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但子嗣微薄,就只有温雅那么一个独生女。
年少时,温雅就如她的名字,温柔,优雅。
他宋运河不过是一个长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有回挑粪时摔了一跤,沾上了一身脏臭。
正好温雅看见了。
不但没嫌弃,还笑着递给他一条丝绸做的手绢,让他擦一擦。
那时候,他们都不成熟,都只是半大的孩子而已。可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了个痴人做梦的妄想。
二十年前,当时正值1940年。
温老爷年纪大了,老人算寿终正寝,临了时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温雅,他为温雅招婿,办了一场比武招亲,当时宋运河才年仅十八岁。
一身灰扑扑的短褂,打满补丁的黑裤子,却有少年人的俊美和意气。他从小就不是多话的性子,他憋着一口气一路打了上去。
当他伤痕累累地站到温雅面前,温雅惊讶了下,笑得眉眼弯弯。那一刻他们定了终生。
他满心以为,他面前的姑娘,往后就是他的了!
那时候温老爷已经蝉联病榻,想在临终前让二人成亲。
婚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可宋运河想,他家穷,他知道他配不上温雅,可他却想给温雅最好的。他拿出攒了很久的钱,去给温雅买了一套新衣裳。
他买不起太好的料子,却花光他所有的积蓄。
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他遇见了张燕子。
从此那也成了他往后余生,永远也醒不来的漫长噩梦。
“那天,你倒在路边,你说你崴了脚,求我送你回去。”
“到了你家门外,我转身想走,可你装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那天很热,你给我端来一杯水,我喝了一口水之后,就倒在你们张家院子外。”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和你躺在一个屋子里,被你们老张家的那些人堵了个正着,而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宋运河惨笑了声。
后来这事儿闹到温家面前,他无地自容。
他害了温雅,他和温雅的婚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也间接毁了温雅的名声。
他想解释,可怎么解释?
出了那种事,他怎么去面对温雅?
过了不久后,张燕子说她怀孕了,他只能娶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两人成亲的前一天,温老爷病逝了,翌日,他就听说温雅遣散了仆人,她搬走了。
从那往后,他再也没见过温雅,再也没见过那个他从年少起,就一直在爱慕着的那个女人。
最初他也曾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他怨恨他自己。
直到大儿子宋云耀快出生时,张燕子闹着回娘家,他才偶然得知……
根本就是存心算计,那碗水里被掺了东西!
他无数次想要弄死她!
真的无数次!
“宋……宋运河!?”
张燕子脸色惨白,她彻底慌了,她没想到那么多年以前的老黄历,竟然被宋运河给翻出来了。
可她心里又恼怒:“果然!果然你心里一直惦记那个姓温的贱东西!”
她才刚这么说,宋运河的手就倏然收紧。
那种冰冷,是她从未见识过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窒息。
“老三!”徐大枝突然出声。
那些事,这么多年了,家里一直不敢提。
起初外头大伙儿曾说过几句,但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几乎是宋家的禁忌。
宋运河像是冷静了些:“张燕子,你当年算计我,我这辈子,被你毁得彻彻底底!”
“可当初为了云耀,我忍了,后来大姗芸婷她们两个出生了,这事一拖就是好些年。”
“别再让我看见你!你最好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那是他这几天在外头托人办下的离婚证明。
“滚出去!”
“滚出我们老宋家!”
“从此往后,我宋运河,和你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张燕子愣了愣。
而这时候,宋卫华皱着眉:“没看见长命锁,钱和票都在。”
宋益民道:“按之前说的办。”
宋卫华看了眼张燕子,又看了看宋芸婷,想到了宋云耀和宋大姗……这才将钱和票取出来一半。
张燕子心慌意乱。
按她的性子本不该善罢甘休。
可宋运河,他什么意思?
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