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河杵在院子里,他在屋外沉默了好久,隐隐听见从三房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半晌,他才抹了一把脸,依然是那副阴冷的模样,却握住了门把,轻轻的,小心的,推门走入了进去。
宋芸婷正趴在炕上,哭得泣不成声,她柔弱的背脊一颤一颤的,任谁都能知道她此刻正痛不欲生。
宋运河来到她身后,想了半晌,这毕竟是个当爹的。
他犹豫着抬起手,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宋芸婷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宋芸婷。
然而。
“啪——!”
宋芸婷竟然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同时,那红通通的眼睛,充满恨意地看了过去。
宋运河看了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他沉默了许久,才又重新看向宋芸婷。
宋芸婷哭喊着说:“这下子你们满意了?你们全都不是好人!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外面那些人也就罢了,可是你,你是我们的爹呀!为什么连你都不管啊?”
宋芸婷哭红了眼睛,而神色里全是恨意。
宋运河再次沉默了许久。
“你恨我?”他这么问。
宋芸婷却冷冷地一笑:“我恨你,难道不应该吗?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给人当爹的!”
从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她爹娘感情不好,连带着他爹对家里这些孩子们也是不冷不热的。
像是她娘张燕子,虽然重男轻女,偏心她上头那位大哥宋云耀。有了什么好吃的,也总是留给宋云耀。
至于她和她大姐宋芸姗,只能捡大哥吃剩下的的。
但相比较起来,她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好歹比这个爹更有人情味儿,可宋运河呢?
沉默寡言,家里在外爱答不理,总是拉长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他,从来没有笑模样。
宋芸婷就不明白。既然宋运河不喜欢她们这些孩子,那么当初为什么还要结婚?为什么还要生下她们?难道是为了让她们生下来活受罪吗?
这样一想,宋芸婷的心又酸了,她再次扑在了炕头上,哭的泣不成声。
而宋运河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好半晌,他才无声地退了出去。
这正好被老太太徐大枝看见了。
“老三?”徐大枝拄着拐杖,担忧地上前一步。
宋运河抿紧了嘴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整个人都好似灰了。
他僵硬地冲着老太太点了一下头,而后落寞地转身出门,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
人这一生总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转折。
曾几何时,宋运河也曾畅想过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兴许会娶妻生子,兴许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看向远方的七星白雪,不知怎的,像是自嘲一样,充满复杂地笑了笑。
然而心境却好似有着无尽的苍凉。
……
转眼到了游行这一日。
宋乔伊特地把其他事情都给推开,她提前一天来到公社。
原本只是想看看李秀娥和张智鑫那些人的下场。可没想到临出发之前,宋家有一个算一个,竟然全都跟她一起过来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
宋乔伊搀扶着何春花:“四婶,你可别激动。”
她担心地瞄了一眼何春花的大肚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张智鑫那些人,万一等下四婶情绪失控,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太不值当了,她得先给四婶打个预防针。
何春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况且这是一件喜事儿啊!”
何春花这么说着,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可不正是喜事。她恨不得生撕了李秀娥那些人,可真要是那么做了,她自己也得进去,这个家也就散了。
她拎得清。如今国家帮她报仇了,她畅快还来不及,也因此更得珍视自己现下拥有的人生。
宋乔伊安了心,才刚想长吁口气,就听见前方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来了来了!”
附近有不少人围观,冲着那边指指点点。
“哎,听说了吗?咱们七星公社出了个大案子。人命关天,听说差点死人了!”
“我呸,这心思可真是够狠毒的。
“可不是吗,我听说其中有一个是城里来的,好像是什么扫盲班的老师,不但男女关系不清不楚,还成为了这件案子的帮凶!”
“对,这事我也听说过,我家的亲戚是张家村生产大队的,听那边的人说,那个主谋是从红星大队嫁过去的媳妇,都已经结婚了,结果却在外头搞了个姘头。”
“她和那个扫盲班的老师就是姘头啊,给她男人戴了不少绿帽子……她男人也是傻,出事之后竟然还敢窝藏她,这不,跟她一起被判了。”
“哎唷,这可真是天大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