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愣了愣,他双目变得越来越红:“伊姐……”
他沙哑着,突然把脸埋在宋乔伊的肩膀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我们四房和她们老李家,到底有什么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对我老弟啊!”
他哭得不能自已,宋乔伊也眼眶一红。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揉揉他的头,拍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她没有劝他“别哭”,这种时候,正该好好地哭一场,发泄一场。
不然那样的仇恨,真若在心里囤积久了,恐怕也是埋下个隐患的种子。
“娘,娘!”
当王所长带人将李秀娥控制住时,李秀娥脸色煞白。
她回头,看向她娘。
王美娟心中焦急,可奈何早在这之前,她就被宋乔伊五花大绑了,嘴巴同样被堵住了。
“唔唔,唔唔唔!”
王美娟不断挣扎着。
那是她闺女啊,她闺女要被人带走了!不行啊!
王美娟想阻挠,可她无能为力,只能扑簌簌地掉着泪,泪水将视野模糊。
“够了,住口!”
王所长黑着脸,捡起之前那块破抹布,又重新把李秀娥的嘴给堵住了。
“带走!”王所长大手一挥。
宋乔伊一直紧紧牵着乔南的手,乔南咬紧了嘴唇,低着头,抽噎个不停。
他眼底的恨意依然那样浓,死死地瞪着李秀娥被公安们带走的背影。
这边的事情早就惊动了乡亲们,有叔伯婶子们路过,一看见,都惊呆住了。
“这是咋了?那不是公社派出所的王所长吗?”
“秀娥咋还叫人带走了?这是犯了啥事啊。”
“快看,那不是乔南吗?”
这话一出,大伙心里一咯噔,皆是瞳孔收缩,隐隐有个心惊肉跳的猜测。
“不好了,不好了,宋老四家的,李家那边出事了!”
当何春花得到消息时,她正坐在四房的炕头上,满脸高兴地看着乔西。
乔西一听“李家”,小孩身子一哆嗦,眼底染上了惊恐,他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咋?那边出啥事情了?”
何春花还奇怪呢,她们老宋家和李家不熟啊。
但……李秀娥早就外嫁了,听说她男人张大山是别的大队的,那张大山脾气不好,总打李秀娥。
难不成张大山又来生产队打人了?
可就算张大山跑过来,这怎么还来她们宋家报信了,这也不关她们宋家的事情啊。
何春花这么想着,来报信的婶子就气喘吁吁说:“是那个李秀娥,是李秀娥啊!你家乔南跟疯了似的,逮住她就是一顿揍,还有王所长,他把李秀娥带走了啊!”
一听这李秀娥大名,炕头上,乔西脸色煞白,四肢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甚至嘴唇都青了,脸上都没血色了。
而何春花还没反应过来,直至看见这副表现。
“李——!”她一瞪眼,又连忙捣住口。
“乔东!”她冲外面喊了声,作势就要起身下炕,“看好你老弟,娘去……”
“娘……”乔西像只小老鼠似的,声音小小的,带着颤栗。
可那只伤痕累累的,甚至是指甲缝里还沾满了干涸血迹的小手,却坚定的,死死地拽住他娘的衣袖。
孩子不断摇着头:“我没事,我不疼……娘不生气,不打人……”
就这一句话,瞬间,就叫何春花泪如泉涌。
就只这么一下子,她什么都明白了。
之前见乔西像是变好了,不疯了,大伙问乔西,那天,是谁干的,可乔西撒谎,说不知道,说没看清。
但并不是不知道,并不是没看清。
他是生怕家人们冲动,怕四房去找李秀娥寻仇!
这孩子,他年龄小,可他心里装着事,他什么事都懂。
他知道,万一他把李秀娥咬出来,以四房的脾气,李秀娥肯定得没命。而一旦变成那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自己的娘,自己的哥哥,也得去坐牢。
“乔西……”
何春花心中绞痛,一把抱住了乔西。
……
……
四房那边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调试情绪,但这一夜,宋乔伊做了个噩梦。
梦见她没能拦住乔东乔南,这哥俩抄起菜刀把李秀娥乱刀砍死了。
事后这哥俩入狱,因为杀人被枪毙了。
四婶哭得不行,自责之下流掉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如此一来心情越发不好,不久就重病身亡了。
而乔西那孩子一身旧伤还没好利索,就这么没了俩哥哥,没了一个娘。
这孩子竟然自责之下跳河自杀了,觉得都是他惹的,是他害的。
而等四叔从省城回来时,得知了这些噩耗,也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久就在妻儿的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