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遭，李秀娥也不敢再待下去了，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叫人看出点什么。
她低着头冲出了卫生所，直至走出好远，深秋风冷，这夜风一吹，她浑身都湿透了，浑身都冷飕飕的。
她这才松开一直攥紧的手心，沉沉地长吁了一口气。
接下来可怎么办？宋乔西不但哑了，还好像变傻了，不然早在刚刚她出现时，就得指认她了。
可那孩子光顾着尖叫了，应该是疯了。
李秀娥一时心喜，一时忧虑，心事重重。
……
李秀娥走后，宋乔伊重新盘了盘李秀娥那套说辞，在逻辑上是合情合理的，说得通的，并无疑点。
可杨晨说李秀娥不对劲……
“你难道看出了什么？”
杨晨摇了摇头：“直觉。”
宋乔伊一呆，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半晌才拍拍他的肩。
杨晨和煦道：“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
直到不久之后的未来，宋乔伊才恍然大悟，虽说人都有第六感，可第六感这个东西，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
然而杨晨的“直觉”，那简直像个金手指一样，是一种趋利避害的预知能力，神乎其神。
伤口重新缝合，等乔西被推出手术室，小孩瘦骨棱棱的，昏迷不醒，脸是白的，嘴唇也发白，看着就气色很不好。
何春花难过地看了好久，她守在乔西的病床边，泪都快要流干了。
“四婶。”宋乔伊也有点难受，她可能是天生的，共情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这会儿见何春花这样，她心里直发堵。
但她还是说：“甭管怎样，您先照顾好您自己，乔西还得指望您呢，来，您多少吃一些，您肚子里也还有一个呢，不能跟着您一起挨饿。”
“是啊。”何春花提起些精神，勉强振作起来。
都已经这样了，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不然不是添乱吗。伊丫头说得对，她得先顾好她自己。
何春花抹把脸，食不知味地接过宋乔伊递来的烤地瓜。
这边气氛沉重，等大伙吃完烤地瓜，宋乔伊原地转了转。
天已经晚了，今天只能在卫生所对付一宿。
她找了一个小角落，合衣躺下了。
但就在她闭眼时——
“宋乔伊，个丧良心的，我呸，敢打我闺女？给我麻溜的，赶紧滚出来！！”
这谁？
一个大嗓门突然响起。
卫生所这边，包括宋乔伊在内，所有人正准备熄灯休息，突然一惊。
“这又咋了？”
何家大媳妇连忙起身，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何春花皱着眉：“是我三嫂。”
“是老张家那个？那个张燕子？”
何家大媳妇一瞪眼，登时黑下脸。
按理何春花嫁进宋家，好歹是姻亲，两户人家本来走得近。可架不住那张燕子像颗老鼠屎一样，人见人嫌弃。
老何家和她起过冲突，有回老头老太太去宋家探望何春花，被张燕子骂成打秋风的穷亲戚。
人家老两口也要脸，从此就很少去宋家，多是何春花想娘家了，才回娘家那边看一看。
也是因这档子事儿，一听张燕子，何家大媳妇脸拉的老长：“她咋来了？”那可不是啥消停的客儿。
何春花一叹，“走吧，先出门看看。”
宋乔伊也起了，这不起不行，对方明摆着冲她来的。
“个没良心的，丧天良的！”
张燕子骂骂咧咧，她旁边还跟着个闺女，正是宋芸姗。
宋芸姗满脸气愤：“娘，把门砸开！那小畜牲准是怕了，所以才躲在里头，不敢出来见咱们。”
夜已经深了，卫生所大门紧闭，从里面上了栓。
那日宋乔西出事，宋芸姗先是在生产队外遇见宋乔伊，她当时就挨了一顿揍。
后来因为她传瞎话，一口一个乔西死了，何爷爷也死了，唯恐天下不乱，企图往宋乔伊头上扣个屎盆子，宋乔伊又揍了她一顿。
她可气得不轻，这不，搬了个救兵。
宋乔伊出来时，正好杨晨披上件衣裳，俩人一对视，宋乔伊是真无奈。
“被吵醒了？”
杨晨恬淡一笑：“并未，我还没睡。外面的是？”
“我三婶。”
宋乔伊冷冷厌厌的，心里是真烦。
“咣——！”张燕子一脚踹在大门上，“小畜牲，出来，滚出来！”
宋乔伊愠了一口气，疾步冲向大门，拿下门栓，猛地把大门拽开：“三更半夜闹腾什么！”
“好啊，个兔崽子，可算是出来了。我问你，你凭啥打我家芸姗？个缺德玩意，整天家里家外的闹腾，真是给你脸了！？”
张燕子开口就是一顿骂。
宋乔伊冷笑：“凭啥打她？与其问我不如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