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前的烛光微微摇晃,台阶下的纸人们渐渐散去,消失在楠木城的夜色之中。
将手中的药包递给最后一个纸人,李牧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向着另外三排看去。
卿卿那里的队伍也接近了末尾,许清雅那里比李牧这结束的还要早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合台下的纸人却还有小半的样子,长长的吊在后面,看不到尽头。
李牧看了许清雅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杂物收拾好。然后倚着门框,向左瞥了一眼,伸手帮一旁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卿卿扶正了黄符。
夜色将近,遥远的天边已经绽放出了濛濛的鱼白色。
而苏合依旧无所察觉,只是不知疲倦的笑着,应酬着一个又一个纸人。眼神略有些疲倦,但还是很耐着性子认真细致。
越认真,便越奇怪。
台阶下的纸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濛濛的晨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队伍也前行的更快了些。
李牧微微皱眉,这些纸人好像在刻意的控制着时间一样,赶在天亮之前,却又微妙的恰到好处。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苏合面前的石阶上迎来了最后一个纸人。
是一个黑面白发的老汉,手里拿着有些生锈了的铜锣,看样子是楠木城的守更人。
“七爷爷,交班了啊。”苏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
“又不知不觉发了一夜的药包。也是怪我,先前睡过了头,不然也不至于赶得这么仓促的。”
那个被苏合称呼为七爷爷的老汉面目严苛古板,腰间背着一个弯曲老旧的烟斗,看上去经历了不少风霜岁月的样子。
但他看了眼蒙蒙亮的天色,没有敲锣,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的绷着个脸。只是看着面前不知不觉中已经长了这么高的苏合,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右手抚了抚苏合的头顶。
老汉饱经风霜的面容渐渐的柔和了下来,像沟壑一样的皱纹也没那么强硬,眼中有些无奈和怜惜:
“这些年,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啊。”
苏合身体微顿,有些愣愣的看了面前的老汉一眼,似乎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温情。他微微沉默,然后抬眼平静的笑了笑:
“七爷爷,您是不是又喝酒了啊。哪有多少年,我只不过忙了一会儿而已。不累的,不累的……”
老汉低着头,默默的笑了笑:“早些睡吧,明晚还要发药呢。”
苏合将药包递给老汉,然后点了点头:“嗯,您慢点啊,明晚早些来。”
老汉接过药包,像以往一样敲了敲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的烟斗,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七爷爷?”
“嗯?”
“都会过去的吧?”苏合看了眼老者停下的脚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都会好起来的。”
老汉沉默,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濛濛亮的天空,和依旧一片死寂的楠木城,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然,都会好起来的。你小子可要照顾好自己,可别……看不到那一天啊。”
……
朝阳在楠木城的东边升起,药铺门口恢复了荒凉和平静。
秋风萧瑟,药铺前的街道上却不像是其他街道那样荒凉破败,反而干净整洁的很。
许清雅看了眼天边的日光,微微颔首,对着苏合说道:
“我先去睡一会儿,你回药铺煎药吧。”
但当她看向李牧的时候,那个扶着铺门的青年医生却突然出声说道:“师姐你的朋友不是需要些药材吗?就和我一起在药铺里看看吧,正好我也需要个帮手。”
许清雅微微一愣,有些犹豫。
但李牧却接过了话头,平静的说道:“我就在这儿吧,小道士他们还没回来,我也要在这儿等他们。”
然后他又若有深意的看了许清雅一眼:“放心,我会注意时间的。”
一缕缕阳光从云层中洒下,许清雅看着李牧眯了眯眼睛,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晚上见。”
木门轻摇,李牧走进药铺之中,苏合侧身让了让,然后关上了店门。
许清雅在店门口蹙了蹙眉头,然后在阳光洒落前的时候,衣袖一晃离开了这里。
李牧走进药铺门内,抬眼打量了一圈,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几眼。
这药铺里面的布置他很熟悉,和长安城的药铺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药柜还是看病用的幕帘,都像是唐人的风格。
而且药铺特别的干净整洁,就像是人来人往,还弥漫着些许不属于楠木城的烟火气。
“这药铺是你家里传下来的?”李牧问道。
苏合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是我师傅刚来楠木城的时候盘下来的店铺,然后自己找人一点一点布置的,我只是……帮着师傅看一下店而已。”
“你师傅,是谷老先生?”
“啊,”苏合将手里的药筐收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