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会不会是时间要求太短,他怕……”
“怕什么?”
杨柳儿好奇看了过来。
“他跟应公子赌约钱财十分在意,再加上其身作粗布麻衣,想来出自乡野偏塾,他怕输了,无钱偿还。”
杨柳儿哦了一声,神情之中多了一分怜惜。
在小翠出去的当口,竹阁内
还未走到楼前,一阵幽怨的琵琶声传来,赵空城向前迈的脚步顿了顿,那已是雾气的眼眶中,顿时倾盆大雨。
一曲琵琶语,道尽了十年的孤寂,如涕如慕。
竹阁丫鬟捧着写着《梦江南》,俯身轻柔说道:“小姐,已有人破题,可否?”
“念吧。”琵琶未停,里面的人儿已是无意破题人是谁,若是顺了心,明了意,相伴一夜又何妨。
丫鬟回顾身后男人,又躬身看向映射在窗户之上人儿,依旧柔声开口:“小姐,此首词牌名尚未见过,词虽短小却饱含深意,词之中之意不足与外人道也。”
“啰嗦,区区弹丸之地,又何来惊天伟才,念就罢了,别扰了我的心殇。”
里面的声音越发变得慵懒,疲惫,琵琶声里的思恋也显得憔悴了些。
丫鬟转身,看向其他三楼楼道上驻步望来的丫鬟仆人,兰阁,菊阁留宿的官人披着单衣,端着琉璃酒杯,摇曳着葡萄美酒,一副期待的又是一个被拒之千里男人,如何咆哮。
丫鬟清嗓子之前,撞钟仆人敲打了一声钟鸣,意示提醒二楼,一楼诸多喝酒,办事的官人,乃至那些在舞台上扭动腰肢的舞女,这是竹阁阁主要招人入夜了。
竹阁阁主崔竹儿,是四大花旦中以曲名动花界,无论是琵琶、古筝、笛、萧甚至就连流氓乐器唢呐,在其口下,也能玩出花来。
她入楼五年,至今过夜之人不超过一手之数,用教坊司姐妹的话来说,他招人入夜,是为了解馋。
与不喜也不愿尝男人滋味的梅阁阁主杨柳儿相比,她也算得上食人间烟火的。
但与无色不欢,尤其是字迹飞扬的书生的菊阁阁主比较,她还是个懵懂情怀的小姑娘。
读者身份证-563743675
兰阁阁主招人,能解其棋中意,无论对方高矮胖瘦,年老还是年幼,只要能共度春宵,皆可。
故,听到竹阁钟声响起,所有人都是紧张的,满是醋意的。
尤其一些望而得不到的文人墨客,走街贩足,此刻他们整个身体仿佛是浸泡在醋坛子中,直待结果出现。
一时间,丝竹交错的声音没了,所有的人目光都望向这边。
丫鬟柔声开口:
梳洗罢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念到这一句,阁楼里崔竹儿琵琶声不再那么慵懒,一转折便是无尽的优思。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兰平洲
丫鬟三句连口,道出了她断肠人的同情和祝福。
此刻的琵琶声一顿,继而是弦断。
猛然起身之时,琵琶落地,发出沉闷的失宠埋怨声。
崔竹儿那顾得上这声响,径直推开房门,还未看到人,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关上。
背对着房门,哽咽开口:“今晚我独身休息,让客人明日再来。”
崔竹儿异动,丫鬟早已明了,她等到来了那个人,可是即将见面之时,她却犹豫了。
她在犹豫什么,无人知晓。
可别人不知,赵空城又怎能不知道。
一别十年,佳人已不是当初少女,诸多相思、惆怅不敢与外人说。
十年之后,再见情郎,物是人非,相见却不能见。
十年之前,两人是闷不当户不对。
赵空城是一个有武学天赋的落魄书生,而她确实兰平州府府君独女,上门提亲者皆是达官贵人。
即便如此,她也抑制不住对他的爱意,可是结局是悲凉的。
十年之后,再相见,她是一个清倌人,一个别人眼中不干净的女人。
若不是她一身才艺,恐怕她夜夜得如一楼那些姐妹那样,成为银子男人身下玩物。
而他呢,那可是连郡府大人都得礼让三分得千户,夜行者千户。
他是夜行者,高贵而又权势纵横,又是门不当户不对。
见,她怎么能见,怎么去见。
“楠竹,是我,十年来,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多次站在相别的兰平洲头,我依然记得分别时你的模样。
饶是物是人非,饶是岁月无情,我还是我,只想见你一面。”
武夫虽粗鄙,可也有柔情的一面。
赵空城满脑子的思念,可只隔一墙木门。
一句话,几乎耗尽他所有力气。
他相见也不敢见,在今天之前,他已经想过,心中那个人儿,恐怕早已嫁作他人妻,没曾想命运弄人,在羊城郡府一年,一年,整整三百六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