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夜序回到了船长室,透过半遮住的门缝看到了甲板上那个消瘦的身影端坐在黑暗中,一页页的翻动着自己珍贵的“圣经”。
那是牧师小姐的外婆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也是她在这片冰原上唯一的精神支柱。
牧师小姐其实讲过,自己并不能算是特别虔诚的宗教信徒,她只是希望在夜空之上的天堂里,能看到自己外婆的笑容。
其实并不是像是导航员所想的那样,牧师小姐一无是处,帮不到什么东西。
甚至在船长的心中,在这片漫长死寂的冰河路途上,牧师小姐的重要性在许多人之上。
生存需要的不只是简单的食物和物资,同样也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正如船员们所感觉到的那样,生活在这种希望渺茫的绝境,人们很容易就会变得麻木冷漠,甚至冷血无情。
这也是为什么船上的船员们总是习惯沉默,不和其他人交流。除了节省体力和热量外,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有些恐惧交流。
他们害怕不经意间情绪失控,影响到别人,乃至破坏这脆弱的“平衡”。
所以大多空闲的时候,当寂寞和低沉沁入船员的心底,他们总会习惯的去寻找牧师小姐的身影。
不需要交谈什么,众人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笨拙忙碌的身影,憨厚迷糊的笑容,自己也会轻觉得松许多。
牧师小姐,是这艘冰船上的幸存者们心灵的锚点。
源夜序站在门后平静的看着坐在楼梯口的女生,有像之前一样锁上房门,而是轻轻的推开了它。
橘黄色的暖光从船长室中照射了出来,掉落在门前的甲板上,同时也驱散了阴暗,划了出来一块安宁祥和的区域。
室内燃烧的火炉散发着阵阵暖意,通过门口驱走了门前的寒潮。
牧师小姐被橘黄色的暖光包围,身体微微一顿。她笨拙地扭过身来,给了源夜序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
在淡黄色灯光的映射下,牧师小姐身上披上了一件橘黄色的薄纱,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微微跳动的影子。
这一刻,源夜序真的有一种看到了天使的错觉。在肮脏泥泞的废墟中,她身上披着温暖纯净的微光,干净单纯的对你笑着,也对着整个世界散发着温暖的善意。
但……这里是地狱,源夜序只是不清楚这个女生想要在这个地狱一样的梦境里找寻什么。
他微微侧头,瞥了眼甲板上的另一处阴暗的角落。那里同样有一双麻木的眼睛,冷漠的看着这里。
源夜序收回视线,对着牧师小姐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他把军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从隐蔽的床头夹层中,取出了半本残破的航海日记。
这里也是甲板的视野盲区,他指尖微动,向后翻动了起来:
——
在这片冰原里,时间似乎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我已经不清楚被困在这里多久的时间了,只是麻木的活着而已。在这段时间,我们找到了惊恐号的船只残骸,看来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运气很差,甚至更糟些,因为至少我们还有船员存活。
慢慢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我们现在的据地里煤炭和其他的物资越来越短缺。于是我们开始向着冰河的深处进行探索,并最后在惊恐号的残骸中建造了第二个避难所。
我们花费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将两个避难所间相互连通共享资源,情况也的确相对好了不少。
但不可避免的,或者说早有预料,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
是食物,依旧是食物的问题。
在这片冰原上,海豹是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主要的食物来源。但每一到冰川最寒冷的那几天,冰河的冰面就会被彻底的封住。海豹也因此没有办法来到岸边,我们失去了食物的来源,但依旧要想办法熬过这个寒冬。
饥饿,极端的饥饿。
避难所里的人也莫名其妙的开始失踪,幸存者的人群中,恐慌开始了蔓延。
我这时候想起了富兰克林船长的话,人类当饥饿到了一定的界限,就会变成另一种恐怖的生物。
我的确是在畏惧,在彷徨,但其实心底也隐约意识到,它们或许……已经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人们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最终大副带着一群人分离了出去,去往了河对面的第二避难所,和我们之间开始减少了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分离出去的人好像更能忍受饥饿的折磨。我有了个恐怖的猜测,或许是那些东西感染了第二避难所的人们。
它们,应该已经算不得人类了。
冰原的寒季来到了尾声,但两个营地的幸存者们却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我们间发生了一场暴乱,为了争抢那些食物。
大副他们那里的人更多,装备也更精良些,他们第二避难所的人们在一个夜晚对我们发起了偷袭,战火弥漫了起来。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胜利了。
第二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