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派重兵在那黄泉崖下搜了一夜。终于在今早发现了大将军和琴川姐的尸身。”
“我听说他们二人死得极惨。摔成了两滩肉泥。连头骨都摔得粉碎。若不是凭着那两身衣物。根本认不出身份呢。”
“哎。可怜大将军一声精忠报国。琴川姐又对瀚王誓死效忠。真是命薄。”
叶桐雨不知是何时坐起身的。口中只觉得很咸。她的心一点也不痛。它早已跟着扶疏一块坠了崖。死了。她取出袖中的锦袋。打开。那把梳子。此时已断成了两截。
她们几个回头看到满脸泪痕的叶桐雨。皆被吓了一跳:“王妃。你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嗓音嘶哑:“扶疏。真的死了。”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那桐林下横笛天籁。笑容干净的男子。
落花时节。疏花已是不禁风。细雨濛濛。她极目望去。尽是一片泪湿愁红。
府中忽而变得嘈杂起來。叶桐雨兀自在凉亭中发愣。远瞥见得凤栖梧领了一队人马从长廊中穿梭而來。身后是两幅架子。皆盖着一张白布。
突然地。起风了。那白布被掀开一角。正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双目紧闭。那正是颛臾扶疏。
忽然之间。她的呼吸开始极不顺畅。全身骨骼一下子像充满了醋。软了下來。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跑去。身后婢女一直追着搀扶她。差点好几次摔倒。
那两副担架已平方在堂前。她有些不敢相信。一步一顿地走到那副架子前。一下子瘫坐下來。
“王妃。”有侍卫想阻止她。却被凤栖梧制止。
叶桐雨的手颤巍巍地伸向那张白布。缓缓揭开。果然是他。为什么真的是他。她宁愿再也见不着他。抱着一丝侥幸。相信他还活着。而如今。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她体内顿时气血上涌。眼泪倒了回去。喉头一腥一口血喷出來。印得那白布上斑斑红点。
眼睛决了堤。有泪如潮。哭得无声。叶桐雨趴在那具冰凉的身体上:“你怎么的。不跟我说一声。又把我抛下独自走了。”
凤栖梧抓着她的胳膊想扶她站起來。被她一把挣开:“你滚。我不想看见你。扶疏也不愿见你。”
她血红着眼。他眼中光点涌动。却让她看着生恶。别过头去不理他。眼泪抑制不住。末几。这里只剩下她与颛臾扶疏。凤栖梧命人将琴川的尸身抬走了。
谁让我初尝甜味。谁为我包扎伤口。谁吹玉笛我起舞。又是谁为我描下丹青。赠我一世情长。一把木梳理情丝。
你还记得那个月夜么。我答应你的。无论我身在何处。都要來你身边。现在。我要履行我的承诺了。
叶桐雨将那两段梳子从袖中取出。放回了颛臾扶疏身边:“这本是我对你的承诺。我还答应过你。要回到你身边的。现在。我來履行诺言了。”轻张开口。用牙咬住舌头。正欲一口用力咬下。却见他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她慌乱地将它们抹去。轻轻抚着他的脸:“扶疏。你不想我來陪你么。对不起。到你死。我也沒有爱上你。你心里怨我么。这一辈子。我欠你太多了。下一世。愿你别再遇上我。别再爱我。”
她靠在他胸膛上。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心跳。颛臾扶疏。真的离开她了。
醒时像是睡着。睡了又像醒着。叶桐雨终日迷茫。口中不停重复道:“爷爷死了。扶疏死了。我也快死了。”
凤栖梧每日时常会來看她。叶桐雨只当做沒看见他。他不來时。整个房间全是他的身影。他在桌边细细品茶。他在案上泼墨挥毫。他为她撑开窗户。
当时种种往事。都成别后思量。
不。你滚。你是我的仇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不要看到你。
叶桐雨将桌上的茶具打翻在地。将案几掀翻。用凳子砸向窗户。像头受伤的野兽一样嘶吼。屋内的婢女们都不敢靠近。只唤了几声王妃。却说不出别的什么。她将能砸的东西尽数向她们砸去。与凤栖梧有关的人。都是她的仇人。婢女们吓得纷纷逃窜到外边去了。
好。一个人才好。所有的痛。就让她一人來背吧。
她听到王府上下的人都在说。王妃疯了。只有她内心明白。她是孤独的清醒者。是那空中飘飞的柳絮。快乐如此零星。悲伤如此零星。最终全葬了江。
事情不会一直坏着。总会发生变化。终会好起來。或者。终会更坏。
她清醒在那一晚。瀚王府潜入了两条黑色的人影。身手高深莫测行踪极为隐蔽。两人配合极为默契。來人正是叶知秋和颛臾季夏。
他二人进了叶桐雨的房间。扯下了面纱。叶桐雨眼睛一亮。
“姑姑。今日。我们的大仇就可以报了。”他和季夏的武艺已经出神入化。放眼当世只怕无人可以相媲美。而姑姑也习得了绝世轻功。行踪更是不会让人察觉。
“我随你们一起去。”她挑了一件黑色外袍披上。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后认出來。还让季夏帮着塞了些许棉花改变了身形。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