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凄凄切切的女子忽地尖叫一声,又听地上碗盘摔碎的声音,又听那女子哭声连连,断断续续地求饶……
董璃月在荷花丛中瞧着这一场景,不免有些失神。曾几何时,自己被一番打骂,跪伏在戚夫人身下求饶,只不同的是,夜间必有那个着了一身绚烂的樱花色女子,携着药膏前来。然后两人相互私语,互相取笑,直到眼皮坠地才迷迷蒙蒙地睡去。
只是不知道,这个殷殷切切的女子,是否在受罚的夜里,有人相伴?
董璃月心中不免被回忆勾住,面对这样一个跟自己何其相似的女子,自然也忍不住地开了口。
“夜深了,在闹些什么?”
在荷花池中的亭子里吵闹的两人听到一声呼喝,立即噤声,双双回头看向了莲池深处。
莲华攒动,董璃月乘着小舟出现在她们面前。
董璃月的面前,只一中年老妇,还一碧玉年华的少女。
少女有着张精致的瓜子脸,修眉端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泪痕还挂在脸上,更有一些惹人怜惜的模样。
中年老妇向董璃月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尊称了一声“夫人”。
董璃月“嗯”了一声,只问:“她犯了什么错?”
中年老妇支吾了一声,也答不上来。
董璃月冷冷瞧了中年老妇一眼,心中已有十分计较。当年自己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身份见不得人,地位极其低下,府里一些恶相的婆子也常不问缘由地来欺辱自己。
心中对那少女不免又生了三分怜惜。
对少女展了个和善的微笑,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君影……杜君影……”女子还尚未从先前的训斥中回过神来,只是本能地答道,等反应过来,再一抬眸看向董璃月,心里还不免有点惶恐。
“君影随行,又是铃兰花的别名,好名字。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不愿意来我屋里侍奉?”董璃月说道:“我屋里正缺个贴身的婢女。”
杜君影这时却是立即回过了神,连忙跪在董璃月身前,连连称谢。欢喜的情形浮在脸上。
夜,深得真切。
董璃月打了个呵欠,也就由杜君影扶着进了屋歇下了。
这一夜,歇得很是安宁。
只当青夏的晨有几分暑气,不想今日的晨里,还多了几许淡柔的菡萏香气。
董璃月鼻尖颤动,立即就被这熟悉的香气吸引。屋前一片极大的莲花池,虽在冬季里多了几分冷清,但在这炎炎夏日,也自得了许多的香气。
每日晨起,推开屋门,那清雅的荷花香气扑面而来,屋里也不由染上了几分清浅。不如夜里茉莉的馥郁,也不似牡丹正盛的荣华。只这清淡至凉的荷花,正合她意。
今日不同,董璃月迷蒙地睁了眼,却见一玄青的长衣坐在屋中的八仙桌前,手里把玩着什么倒也看不真切,好看的小说:。
屋里有人,且是男的!
董璃月心头不由抖了一下,六分大梦初醒的迷蒙瞬间去个干净,只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这下终于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她明媒正娶的福郡王——曲惊鸿!
见董璃月醒了,曲惊鸿只将手中的玩物收入怀中。
董璃月瞧了曲惊鸿一眼,此时心里多多少少还闷着些气。几日前他生生将自己赶出他的屋子情形,犹记于心。这会也不知道他心中有些个什么幺蛾子,竟然跑来自己的屋里打算如何戏弄?
也不多理他,自个儿起身,绕道屏风后面换了身衣裳。又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最后坐在妆台前,绾个简单的鬓发。
董璃月每日便是如此,从不会细致妆点自己。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番梳洗完成,董璃月刚想起身,却被人生生压回了座位上。
“坐好!”身后低低微沉的声音入耳,只感觉束着鬓发的簪子被抽了出来,长发铺洒,如一幕瀑布似的飘散落开,董璃月忽觉发上纤长的手有一丝的慌乱,紧接着,又一直发钗滑落到地上:“叮咚”一声响,又是一缕长发铺散开来。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董璃月刚刚出声,就觉着发根一丝扯痛,倒吸了口凉气。等再想出言时,却发现一只白色的步摇半耷拉着挂在了发上。
董璃月妆台上从没出现过这么一直白色的步摇,虽看不真切。但这么个斜斜欲坠的步摇就这么半耷半拉地挂在发上,她还是别见人了,遂举手过头,牵住他的手,一步一点滴将几缕发丝捞到后脑,然后卷起。最后就用那支步摇斜斜插过卷起的发髻以做固定。
长发依然是披散开,只是额前遮眼的发已然束在了脑后。简单,又显了几分娴静的感觉。
曲惊鸿为她扶好步摇:“今日是你的生辰,那日八弟,九弟和十三弟来访,我见你穿的那身衣裳不错,只独独少了发上一支钗子。”
“谢王爷。”董璃月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今日,并非她的生辰。
七月暑夏,正初九。乃是董秋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