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荣绣儿道:“倒也不是没得商量,久闻宫里有幅弥云霓裳图的绣图,草民心想,当今天下唯有雪月绣娘能绣出这幅惊世之作,故想借来参阅一番。”
“三百六十行,最次是商人,果然不假。”郭天雅不禁冷哼一声,不顾身旁众人眉目暗示,鄙夷地看着众人中间清秀脱出的荣绣儿:“只是让你来指认个冒牌货而已,哪有那么多要求?能进这未央殿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荣绣儿淡薄如水,对着郭天雅屈膝行了一礼,淡漠的笑容不减,对着郭天雅却有一种使人从心底升起的寒意:“草民身份再是卑微,身上着的衣衫,嘴里吃的食物,都是自己辛勤劳作所得,从其位,得其实,并不觉得低下。就如在座的各位娘娘,她们掌管各宫,守候后宫的安静,静心服侍万岁,这就是她们的职责,她们当得起这身华服,这份尊宠。”
荣绣儿说着,在座的嫔妃们无不端正了姿容,驱散了疲惫的神态,再看皇后明亮的双瞳里充满了赞许的寒意,又接着对着郭天雅说道:“可是?你呢?”
郭天雅被荣绣儿堵着一口气噎在了胸腔,闷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当着皇后和众多妃嫔们面前发作,其他书友正在看:。哪知荣绣儿话未说完。
“今日草民来指认,虽无大事,却在乎着在场的一位娘娘的声誉。这指认了之后,若她是假,那必然会遭灭顶之灾,但若是真,她又能得到什么?草民不过一介商人,利益至上,自然事事为我锦绣坊首席绣娘的利益考虑,希望诸位娘娘不要在意。”
“那本《弥云霓裳图》的绣图就赏你了,希望你能让雪月绣绣娘绣出这幅惊世绝作。至于绣娘的赏赐……”皇后望了一眼董璃月,再看了看郭天雅,思绪片刻对荣绣儿道:“若她真是雪月绣娘,升为从二品夫人,封号从夫。这样你可满意?”
“万万不可!”当先急喊出声的是郭天雅,只看她脸色泛白,薄薄的嘴唇初看去有些颤抖:“她只是初入王府,未曾封号,就直接赏从二品夫人,太过偏袒!”
“住嘴!”皇后低喝出声,愠怒明显浮在面上:“若她不是雪月绣娘,则是欺君之罪,并彻查其家族,以儆效尤!”
“还不够!”这时说话的是董璃月:“若只如此,往后随便走出个人质疑臣妾,臣妾就得乖乖认栽以正自身吗?请诸位娘娘公允,若臣妾真是雪月绣娘,则对于质疑臣妾的人施以臣妾,以抚慰臣妾之心。”
“你别得寸进尺!”丽妃低喝,立即听身旁不远处杯盖相嗑的脆响。丽妃一抬头,刚要发作,见着曲涟漪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立即噤了声。
眸光一撇,那脆响声原来是从曲惊鸿手中发出的。
曲惊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没有出声,身旁曲涟漪也算殷勤,时而为曲惊鸿填些热茶,闲暇时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屋中的众人。
无可否认,这是一场好戏。
“允你。”
不消再有证明,只看董璃月和荣绣儿力争赏赐来看,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得到皇后的允诺,荣绣儿笑容再也止不住地绽开,抬起莲步,缓缓行着。
此时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再也不移。
荣绣儿亦如天边的云彩,在众人的环绕中也不减分毫迤逦,在她缓缓的行着。
忽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荣绣儿竟然越过了董璃月,只留她一个背影!
就是董璃月,在这时也不由得一怔,嘴边低问:“怎么会这样?”
荣绣儿步至郭天雅身前,屈膝行了一礼:“王妃娘娘。”
郭天雅不禁愕然,她自己绝不是雪月绣娘,这是肯定的,这荣绣儿走到自己面前为何?不过纵然如此,心中的惊喜瞬间淹没了愕然,连忙扶起荣绣儿道:“请起。”
董璃月脚步踉跄了一下,索性身边有人伸手飞快扶住,再抬眸,原是皇后身边一名皮肤白净,长相清秀,颇有些伶俐的宫女。她悄悄捏了下董璃月的掌心,又悄悄在耳边低语:“不用慌。”
董璃月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只望能稍稍平静下心情,再一听荣绣儿下一句话,先前狂跳不止的心忽然收紧,停住片刻,再大大地吐了口浊气,胸腔立即被附着淡淡荷香的清新空气填满。
她说:“王妃娘娘,你输了。福郡王妃董璃月正是我锦绣坊独一无二的雪月绣绣娘!”
由大起跌倒大落,郭天雅跌坐在地上,瞳孔里失去了先前咄咄逼人的光辉。忽然脑中一亮,郭天雅大声嘶吼道:“你不可能是雪月绣娘,除非你不是董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