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愠的斥责抛了出来。
这声音并不大,也没有那粗鄙的戾气,听着还颇为儒雅方正,一般人不怎么注意的话,或许就这么当做耳旁风漏了过去,但实实在在的、在此时此刻,这却是比较能抓人耳朵的话……
“都给我住手。”
……
……
雪花下,圈圈的烟云从烟囱口吐了出去,与周边韵白的云团接上,漂浮在榆丘村上头,苏家院子外头黑压压一片人像潮水一般涌到了里头去,地上的雪迹早就被众人踩踏的一片抹黑,此时人群焦躁,或者说是有两分未知的忐忑与欣喜更为贴切些,小小的议论声流传着,人都围着陈苓那房间,堵的水泄不通,俨然像是一派衙门断案的场面,隐隐约约的、从房间里传出来声音,好像是那吴大班头的……
“陆主簿~~您饶了俺这回吧!俺是受了这薛老头的蒙蔽才一时做岔了事……”
“…若是平常,就是给俺十个胆子也不敢动苏家郎君的,陆主簿您就饶了俺吧~~要是让知县大人知道了,俺非得被打死不可~~~”
“陆主簿~~您看俺上有年迈老父,下有无依小妹,若是俺没了,这一家子也非得完了不可~~俺一向听闻陆主簿宅心仁厚,素积功德~~您就大发慈悲饶了俺这回吧~~俺保证从此再也不敢了,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紧接着便是“嘭嘭嘭”的,好像……是磕头声,其他书友正在看:。
“陆主簿饶命~~”
“陆主簿饶命——”
这却是另外几个铺兵的求饶。
此刻陈苓那狭小的房间内,却是已经拥拥攘攘的挤满了人,村民们你挤我我挤你的,都巴巴的围观着这场面。
地上吴有儿一众正死命的磕头,而薛老头早就软趴在地,颤颤发抖着,连开口求饶的劲儿都没有,这一刻,却是像足了一头死猪。
少女此刻脸上蜡白,衣着光鲜的她此刻被吴老汉紧紧地搀住臂弯,好似一松手她也会软倒在地,她嘴抿的发白,更有些许颤抖,双眼失神地望向那边将孀嫂扶到榻上的苏进,脑中回旋的也只有陆煜那句话……
“你等好生胆大,苏郎君乃是胡知县指名所邀上宾,你等在此刁难,莫不是视胡知县于无物?”
知县呢…
少女不知道这对她意味这什么,平时嚣张跋扈的大哥此时哭天抢地的磕头求饶,那些地痞流子也是像死了娘一样在那儿哭,或许…她是不是也该求饶呢?
少女空洞着眼神,从踏进苏家院门开始,一切似乎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陆煜呢,本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委实没有想到过来会撞到这种事儿,欺压百姓的事自己也是见得多了,本来也不至于这般恼火,但这次这些泥腿子差点就坏了自己的大事,要是苏进出了意外,他可非得被胡勖生扒了不可!
这些军巡铺的泥腿子大事不成、竟会添乱,前段日子帮着收集那些假画就让自己挨了胡勖不少白眼,这回倒好……难不成真想要克死我啊~~陆煜脑中想着,对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军巡铺兵更是厌恶了。
“你们不用求我,我只是县里主簿,这民事纠纷案件不归我管,我回去也只会如实上报,胡知县素来勤俭爱民、秉公执法,你等回县城后自投罪状,我想胡知县会网开一面的……”
秉公?网开一面?
底下跪着的几个铺兵想起先前那个摸了胡涵儿手的那铺兵,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却是磕头磕的越急了,口中不住的喊着陆主簿饶命之类的话,不过这时候还是吴有儿比较聪明,他知道这陆煜肯定是不会给他们说话的,这时候连滚带爬的跪到苏进面前,捧着书生的脚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
“苏郎君~~俺知道今儿冒犯了您、罪不可恕,是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俺这小人计较了,俺保证……今后只要您有什么差遣,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煜心中冷笑,人倒也不笨,不过苏进却有些皱眉的,当然不是因为吴有儿,只是奇怪自己怎么会和这胡勖扯上关系的……
心中思量着、将受惊的陈苓安顿在床榻上,陈苓确实是十分疲累了,不过眼下急转的形势却是让她难以安心下来,她终归是心软的,虽不知自己这小叔使得什么手段让知县大人都赏识了他,但对于面前这几个磕的额头见血的铺兵却是不忍了起来,抬起手拉住苏进,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陈苓惨白的脸色、疲倦的眼神,他倒也是明白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倒是好心肠了。
苏进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是站起身来。
但遗憾的是,从他口里却并未得到什么大度的宽容话儿,吴有儿此刻便像是被打进了万丈冰窟,整个世界都是黑白聚焦的,他怔怔着、苏进的话也是梦幻迷离了起来,打着旋、零碎着…
“……只求不失公允即是,此话还需陆主簿转呈,其他书友正在看:。”
这陆煜自然是不会放过与苏进交好的机会,抚须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