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修寂在酆都的生活就像是一直在无限循环着前一天的所有行程,平淡的几乎不能用平淡来形容,我很难想象云修寂这十七万年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
每天早上起床,让长乐送进来早饭,吃过之后他看书画画或者是写字,我坐在他对面看看他桌子上搁的书,不然就是去院子里给变色绣球和海州常山浇浇花,去孟婆那里找找虐,然后中午去小厨房给云修寂做中午饭。
他喜欢吃清淡的,有时候喜欢吃甜一点的,我便变着法子给他做各种样的糕点摆在他桌角,他一伸手就捞得到。
有时候他也喜欢来厨房看看,帮帮忙什么的。但是我真的不得不说,正所谓人无完人,神仙也一样,云修寂事事精通,在我看来几乎已经把“神仙”这俩字做到了极致,可是只要他做的饭,我不说难吃不难吃,我只能说那奇怪的味道已经在食物上方盘旋成了实体化的黑色烟雾,看得我胆战心惊,真怕自己吃了之后,就成为四海八荒这几万万年里死的最憋屈的神仙。
下午的时候,酆都的天气会好一点,天色也亮,我俩就搬了小凳坐到院子里去,在变色绣球旁边下下棋或者看看书什么的。
他现在不怎么住自己的房子了,把能搬过来的都搬了过来,吃住都和我在一块儿。我真想说,明明他的房子比较亮堂,配置也齐全,当初直接让我住过去能免多少麻烦啊。
我让长乐去凡间买了好些新出的戏本子,他坐在我对面看什么《神域通史》,《德知经》的,我就在他对面看戏本子,一边看一边骂,每每他都会好奇的把凳子挪过来和我一起看,偶尔看到关键还能跟着我一起唏嘘两声,看的很是开心。
我最近看他桌子上的各种史啊传啊的能把人烦死的书少了不少,我这边的戏本子倒是被拿走了一大摞,我只好自掏腰包让长乐又去买了好几次。
听说现在那家卖戏本子的老板大老远看到长乐,眼睛都笑没了。
云修寂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老是把自己端着,不知道端个什么劲,又没有条令规定长得好看的神仙必须要像他那样温和疏离,宝相庄严的。最近他变得爱笑了不少,虽然只是露出一点点牙齿,但总比他从前笑不到眼底好了不少。
可是即便我再想忽略,也忽略不了的事情就是,他变得一天比一天虚弱。
这种要死不死的磨人劲儿快把我整疯了。神仙就是这点还挺悲哀的,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命格究竟是怎么样的,司命星君只管凡人,权限也太小了些。
他的脸色一直是这么苍白也就没什么,可是他睡着的时辰越来越多,往往是早上起来吃个早饭,还没干什么又觉得困。
他每每睡着,我就要趴在他床边,时不时的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摸摸还有没有脉搏。
我看着他的安稳的睡颜,总是在想,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他这么好的神仙怎么能活这么点儿日子,像我这样的却没病没灾活的挺滋润。我每到这时就会忘了我舅舅就是那个“老天爷”。
可是凡人遇到坏事还可以求一求我们,我们遇到坏事又能求求谁呢?
云修寂早就知道长乐把他生病的事情告诉了我,每次醒来看见我坐在床边总是要抱歉的笑一笑,说:“我没事。”
我每次都想说你要真的没事儿我还守着你干嘛,早他妈的回酆都了,但我只能笑着说:“我知道。”
每次憋得我都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长乐又从凡间买了戏本子回来,我专门还让他去点心摊子给神荼带了点心,听长乐说他把点心袋子递给神荼的时候,郁垒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想把他撕碎了。长乐胆子小,战战兢兢的给郁垒解释是我要给神荼买的,他的表情才能好一丢丢。
这本写的挺有意思,我还头一回看这种,说是一个姑娘活的特别特别倒霉,自己的夫君把她利用,利用完了又把她姐姐娶了,和她姐姐一起利用她,然后她就死了。最有趣儿的是她死了之后又回到了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又把之前的日子过了一遍,这个姑娘知耻而后勇,最后把她姐姐和夫君整的死死地,然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我看完觉得逗得不行,这玩意儿幸亏是假的,要是真的老这么一遍一遍的活,每次还花样儿翻新的,司命光给一个人排命格都能累死。
云修寂坐在我对面看另一个本子,我看了看封面,想起来讲的是一个怡红楼的卖身不卖艺的小姑娘不甘心命格这么安排,奋起反抗与生命作斗争的故事。这类戏本子忒多了,我看着第一章都能知道结局是啥,亏得云修寂还看得这么认真,一边看还一边叹气。
然后他就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幸亏我反应快,侧过身一把把他揽住了。
我这会儿终于明白什么叫汗如雨下了,我只觉得我抱着怀里的云修寂,背上的冷汗能把袍子渗的透湿。我抖着手去探云修寂的呼吸,手指在他嘴唇上方感觉到微凉的风时,我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真好,你还活着。
我凤姒活了这么多年,仗着舅舅的名号和撒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