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那两人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面前的云修寂,又越过他的身影看向我。
心上好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攥住,我直觉得想要避开他们的视线,但是又不允许我自己这么做。我迎着他俩的目光,轻轻的做了一个口型:“对不起。”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特别无可奈何。
那莲儿姑娘先是一愣,眼泪迅速的满溢出来,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用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扬出一个微笑,她回给我了一句无声的话:“没关系。”
男人没有说话,他们原本十指相扣的手分开,男人用手搂着她的腰,我能看到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近,指骨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我在酆都这些年,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今天,我终于明白,所谓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就是让人喉间发紧。
云修寂在说完那句话后一言不发,只是固执的端着那碗汤。
男人盯着汤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放弃般的松开了揽住女子的手,伸手接过那碗汤,喝了几口,转手递给她。
她接过汤,粉色的水袖顺着手腕滑到手肘,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玉臂。她缓缓把手抬起来,终是将汤喝了。
我离了那么远,她嘴唇微微的颤抖我却看的一清二楚。
碗重新被云修寂接过,药效并没有发作,男人转身紧紧抱住了身旁的女子,说了一句话。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他们的手再次十指相扣在一起,一步一步的走过云修寂,走过我,就像走过他们前世一同看过的全部风景。
悲伤而缠绵。
我侧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突然松开,像不堪重负般。
男子的步幅加快,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浓雾里。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听起来真是可笑。
我转回头看着离我不远的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一袭白衣,像是凡间最皎洁的月。
他轻轻转身,把碗放到一边,然后无声无息的站在我的面前,抬手拂过我的发顶。
胸腔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的感情,口中有浓烈的血腥气,我其实并不怪他,但我知道只要我开口说句话,眼泪就会掉下来。
所以我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伸手把他的手推到一边。
我只是暂时不想看到他,只是暂时而已。
云修寂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下了桥,往清冥司而去。
戌时过了之后我并没有回去,而是顺着忘川一路向上走,绕过黄泉旁的狭缝,去了云修寂当初带我来过的地方。
那里并无太大变化,仍是有着蓝幽幽的丛生的草,发着微光的荼白的花,以及远处的,直刺向暗紫色天空的蜿蜒的枝蔓。
我坐在当时云修寂坐着的那块石头上,蜷起身子发呆。
云修寂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只是在我这个姿势保持的太久全身发麻,打算换个姿势的时候,我一偏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站在我身后。
我“哐嘡”一声就从石头上直接砸了下去。那白影并无半分动静,我趴在地上没敢起来,只是掀起眼皮从下往上慢慢的看。我敢保证,要不是因为我的头发长,这会儿肯定跟那刺猬似的全部直立,根根分明。
依旧只能看到一个白影。
直到头顶传来熟悉的笑声。
极度的惊恐马上就转化成极度的愤怒,我腾地一下跳起来,冲着云修寂吼:“你吓死我了。”
显然我这个行为良好的取悦了他,他笑得很开心,左手半握拳挡在嘴边,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了。
“你过来干什么啊,烦人不烦人。”我又想起白日的事情,嘟囔了一句又坐回石头上。
云修寂几步绕到我面前,弯下腰低头与我平视:“我担心你,为何到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眼睛里似乎有光泽在闪烁,让我偏头不敢和他对视。
“在生气吗?”他伸手把我的脸转回来,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他是酆都大帝,拥有如此高的权力,况且这么冷静处理也是应该。我没想到他居然会问我有没有生气。
我自己其实明白的很,我这次的要求不过是无理取闹,他没有不理我便已经是万幸了。
听他这么问,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微微叹了口气,侧身在我旁边坐下,淡淡开口:“上了奈何桥的人,生前的经历必然不一般,人生八苦便也看的最是通透。可既是走上了奈何桥,前尘往事必然应该做个了断,便是再想痴缠也是不能了。带着前生的记忆转世投胎,这是酆都的大忌。”
我静静的听他说完,没有转头看他的表情,然后轻声开口:“我没有生气。”
我是真的没有生气,只是那两人在桥尾徒然松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