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纱姑娘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很娇媚的一笑，没接我手里的碗，而是伸手抚上我的脸：“哎呦公子你可真直白。”
我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把平举在胸前的，端着碗的手臂往下放了放。
那姑娘顺着这只手臂看到我的身上，然后就盯着我的胸使劲看。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我虽然明白我肯定比不上左左的波涛汹涌，但是最起码……最起码……最起码它还是有的好吗，也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好吗？
在我觉得她快要把我的胸看没了的时候，那姑娘把视线又平移回我的脸上，轻哧了一声：“切，你谁啊？”
我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群姑娘，她们对待客人是根据性别给予差别对待的。
看着她那副不屑的表情，我真后悔没有掐诀变成男子，看小爷不调戏死她。
我尽量保持着语气的温和：“姑娘，把这碗汤喝了，你该上路了。”
她听了这话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只是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摆在旁边的另一个躺椅上。当然，我对她不用回头就可以准确定位这一特异功能表示了由衷的赞叹。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坐在躺椅边上，抬起头凄凉的看着我。
我真的好想告诉她，姑娘，你都被埋进地里好久了好吗？你来酆都是游玩的吗？
但是看着她的脸我说不出来话，只好沉默的坐在她旁边的躺椅上，侧头看她的反应。
“我爱了他一辈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哭，真的。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是他的婢女，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他可厉害了，文武双全，长得也俊俏，待别的姑娘一点也不耐烦，就是对我最好。”她的眼神变得涣散，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回忆状态。
我也不说话，只是听着。她突然侧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他曾经对我说，世间的女子没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了。”
“他说他要把他的对手扳倒，这样才能保住家族，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我多喜欢他啊，为了他便是死也没二话。他让我呆在京城里最大的花楼里，一手把我捧成了花魁，让我在那里听天南海北的消息告诉他，还让他的对手拜倒在我的石榴裙底下，在他们喝醉的时候套话。那么多大官儿喜欢我，可我单单还是喜欢他。”
我听得口干，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嗓子眼烧的很，端着那碗汤就想喝，端详了半天又忍了。
“有一天他给我说，我在这个世上最相信便只有你了。我高兴得很，看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后他就问我，能不能帮他最后一个忙，我说好。他要把我献给邻国的王。我知道他要通敌叛国，可是一看见他的脸，我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在讲故事的时候表情漠然，眼睛里好像弥漫着一团雾，根本不像我曾见过的凡间的说书人那样的绘声绘色，异彩纷呈，可我偏偏就觉得就这样更好些。
“我在去邻国的路上，就看到有追兵从后面追来，他被人识破计策，自然就有人来追杀我们。你知道吗，那箭射中我的时候，有好多血喷出来，我吓坏了，也觉得冷，一冷就想起他当年对我说的话，他说，世间的女子没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了。想着他的脸我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穿了件艾绿色的袍子，衬得眉眼好看极了。”
我的手颤个不停，汤洒了大半碗，我呼了一口气，拿起勺子添满了，举到她面前。
她看了看汤，又看了看我，突然对我展颜一笑：“他要是没有死就好了，死了一点也不好，我想看他活着。”
她笑嘻嘻的接过汤，喝了，她把碗递给我的时候，又开口说：“我爱了他一辈子。”
字字泣血。
从她漂亮的眼里滚出了很大一颗眼泪，掉下来，砸在空了的碗里，在碗底溅出破碎的声音。
那声音压得我喘不上气。
那姑娘的眼神变得迷离，她轻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像来的时候一样，袅袅婷婷的消失在奈何桥深处。
我突然想问她一句：“你有没有后悔过？”
但又觉得，这样的问题并没有意义。
她那曼妙的背影连续多日出现在我的睡梦里，那艾绿色的薄纱在奈何桥尽头的浓雾中飘散开来，像是一朵盛放的花。
奈何桥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总会让人觉得时间是静止的。
我每日每日坐在奈何桥上的躺椅上，脚下是缓慢蜿蜒而去的忘川，里面不知有多少亡魂，黑色的河水隐藏了一切。身后是金银玉石木的五座桥，过去的大多是生前过的还算太平的前来转世的人。
奈何桥每日来的人并不多，三五个的样子。我便每日靠在躺椅上，等着有人来上桥。来的人多是些生平故事悱恻辗转的，便也愿意坐着与我说两句，他们说，我便听，他们不说，我便舀一碗汤送到他们面前，冲他们笑笑作罢。
我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