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稍愣了愣。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好看的男人。
那人穿了一身墨色长袍,袖口和腰带上绣着深红色的流云纹,腰带右边挂着一只血玉雕着真龙的挂饰。阳光恰好洒在他的身后,衬得那人真真叫一个身长玉立。
他的肤色在墨色的衣袍相衬之下显得白皙,五官深邃,殷红的唇微微抿着。明明是个看着就挺冷漠的人,眼中却带着莫测难辨但十分明显的笑意。
我们二人就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屋内的深情对视着,然后那人就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低沉,偏偏又夹杂着类似于冰凌碰撞发出的微凉的清脆质感,他低声唤了一句:“凤姒夭。”
我猛然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这张厚了近五万年的脸皮突然就臊了一臊,心里满是歉意:同样是订婚的,也亏得人家记得住我的名字,我却连人家的姓都记不大清楚,真是造孽啊。
于是尴尬地冲那人点了点头:“我是凤姒夭。”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好像太随意了,复又一脸严肃的加了一句:“今天就是我们两个人订婚罢。”
那人听完我说的话,不知戳中哪个点,只见他嘴角撩起一抹笑容,殷红的唇扬起炫目的弧度:“是,今天是我俩订婚。”
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实在是没啥内涵。
本以为和我订婚的那个什么龙族少主是有着追求自由,向往爱恋的高尚情操的人,也该是会像我一样抱着郁闷的心情来敷衍这一纸婚约的,可是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温和的人,我方才编排的一番劝说他同我解除婚约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里,不怎么好说的出口。
于是,很明显的,两个人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的眼睛左瞟右瞟,尽量不去看对面那个俊俏的美青年。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果两个人默然对视的话,即便是自诩天界第一厚脸皮的本姑娘,也着实吃不消。
左瞟右瞟总算瞟来了左左,她那件枣红色的绸褂子,在晨风中亦卷亦舒,让人瞅着甚是欢喜。于是我仿照下界那怡红楼的鸨姐儿,冲着左左送去了一个热情的微笑。
左左的脚步在我的注视之下顿了好几步,最终慢吞吞的走过来,我正想开口,却没想到那丫头脚步一转,朝着站在门口的美青年就是一福:“沉苍君久等了,门外接二位的人已经候着了,您看……”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确实听小叔说过,我要嫁的那人,叫做什么龙沉苍。
那叫做龙沉苍的神君看向左左,脸上表情变化极快,眨眼就是一脸严峻,我看的叹为观止。他淡淡的说了句:“那便走吧。”
左左又是一福身,然后到前面引路。我低着头就想跟着走,刚踏出门槛,右手就是温热的一紧。
我诧异的看向拉着我前行的龙沉苍,他淡定含笑的样子仿佛他拉的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手,而是一截枯树枝子。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内心受到了伤害。而且万分怀疑,到底是这沉苍君太随便,还是如今的仙家风气都太随便。
天色很好,阳光很足,脚底下的云彩很柔软,我站在云彩上,恶狠狠地纠结到底要不要甩开沉苍君的手。
你说这甩开吧,我们都是有婚约的人了,以后也都是要同床共枕的,现在把人家甩开,未尝不是太做作。可要是不甩开吧,我实在对不起我内心深处残存的那一点矜持。
我着实非常纠结。
没等到我作出决定,就已经到了今天订婚的地方,竟然是帝君在瑶池边儿上的一座别苑。我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一家人,排场摆的倒是不错。
这四海八荒的神仙近几十万年来老是有这么个毛病,赴约总是喜欢踏着时辰点儿来。在这九重天上除了各司其职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忙的事情,但是还就是没有一个神仙愿意早去个半柱香,好像早来的统统会折了仙籍似的。
起初也有些守时又耿直的上神向帝君他老人家上奏,但是帝君他一天忙这忙那的哪里管得上,久而久之也成了个风气。
所以,当我看见别苑里仙头攒动时,惊得倒退了三步,各位仙家来得甚早啊。
沉苍君拽着我的手抻了抻,让我重新站回他边儿上,然后拉着我径直向主位走去。
我跟着他往前走,听到旁边各种各样的低声交谈:
“这凤姒总算该嫁人了,别看现在看着倒是出落了一番模样,小时候可猴着呢。丫头仗着自己仙术学的倒是不错,捻个咒化作帝后娘娘的座前童子,从我这里讨了不少果子拿去打牙祭了……”
我默默地抚了抚额,东林神君,这都四万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好歹也算是九重天上的长者了,这么为老不尊,怎么着也是我的订婚宴不是,你何苦现在翻旧账。
“我倒是觉得凤姒上神是个尽责的神仙,你看这百花神姬一职,前六个仙子私奔的私奔,堕凡尘的堕凡尘,也就是她在这个职位上安安稳稳呆了这几千年,真真是个清心寡欲的。”
我被沉苍君拉着,没办法好好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