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使者出动同样一去不复返。
而很快城内的军官便来汇报告知了那支兵马丝毫不停且阵型严整已经出现在城头视野范围了委实不像是幽州军来讨要赏赐。
张敦礼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吭声他的甲胄也穿了一半停在那里—全套明光铠的上身已经穿好但甲裙还没有装上这让坐在那里的张府君显得有些滑稽。
但也没人逼问他也没有人催促他因为跟他一样平棘城内的人也都茫然不知所措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已经有骚乱从城北往城内蔓延了
不过很快就又有人来汇报了乃是第一波派出去的使者。
这似乎让平棘城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敦礼张府君也是如此。
「府君!」
使者明明只是骑马走了几里地的往返而已此时却气喘吁吁瘫倒在了堂前唯独说话还算利索。「武安郡李郡守让我带句话给府君他抵达城下一刻钟后便要攻城此时出降便有同僚之谊府君尽管带着家人资财归乡或者安居此地郡卒也可保全若是他攻城后再遇到府君则鸡犬不留郡卒也要抽杀示威请府君三思!」
张敦礼之前便隐隐猜到说不定是李定但还是不敢信不愿意信此时知晓本该有所反应却依然满脑子都是不解、震惊和恐惧以至于半响说不出话来。
但周围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却不可能放任这位府君继续失态了。
「府君无论如何上城看一看。」
旁边的都尉齐泽努力来劝。「若是敌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那便守一守末将必然尽力而若是敌军强横府君不愿意抵抗末将愿意倾力保护府君家小不让对方行失信之举。」
张敦礼点点头奋力站起身来周围亲卫扶住不顾这府君下身尚未着甲直接往城北而去。待到他们抵达北城城墙之上李定的五干武安卒也恰好抵达却正在城北列阵。
张敦礼扶着城垛来望只见对方明显缺少金鼓这是当然的如此长途奔袭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笨重物件但旗帜却坚持携带此时尽数展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却只在上午阳光下或舞动、或立定。
而随着旗帜的不停操作毫无金鼓的情况下这支顺着官道抵达的五千人大军居然从容落位就在城下就势摆出了整齐的大型方阵。方阵内士卒或立或坐乃是外围防御内里趁机休息、皮甲。且长枪、刀盾、弓弩错落有致前后左右分明。内中小方阵之间也形成了通畅的内部通道。
然后张敦礼看到了缓缓打马汇集的中央将旗偌大的「李」字顺着秋日上午的轻风摇摆不止。
「如之奈何?」张敦礼面色苍白扭头去看身侧的齐泽。
「全是府君做主。「虽有头盔遮掩但目睹了城下这一幕的都尉齐泽面色同样发白「但我一定要告诉府君一件事李府君说他抵达城下一刻钟后发起进攻绝非是虚言这般纪律与军阵整齐一刻钟后只要有高手突破城门武安军便可以全军投入战斗了甚至能直接四面悬索攀城…………如果府君想守现在就要下令让人直接将城门的千斤坠给放下然后全军四面布防整齐!」
张教礼张了张嘴便欲言语。
这个时候城上一阵骚动张齐二人赶紧去看。却见到李定将旗向前然后一名全身明光铠、披着大红披风的将领骑着枣红马在一名皮甲女将的护卫下径直往阵前城下而来。
须臾抵达双方不过数十步张敦礼看的清楚正是之前有过数面之缘的武安郡守李定至于旁边女子虽然艳丽惊人却也顾不得看了。
眼见后者来到城下齐泽再度低声提醒:「府君问问他从何处来是从信都绕道吗?瘦陶是不是被河间军从信都出发给围了。」
张敦礼脑子还有些乱闻言只是鼓起勇气本能开口:「李府君你从何处来?瘦陶是不是被河间军从信都出发给围了?」
「没有。」李定平静以对。「虽说兵不厌诈但今日事是我一家为之并未借河间兵马与道路……
……瘦陶也没有被围…………我是从柏乡一路奔袭至此。」
齐泽登时色变。
「那…………」张敦礼此时稍微反应过来却不由大喜。「那你岂不是自投罗网?若是瘦陶的邓将军率出州骑兵来援你是要渍在城下的。」
「所以我才要全力攻城马上攻城拼了命的来攻城而阁下若不降也一定会被我下令全家处死鸡犬不留以作震慑的。「李定昂首平静来答仿佛在说今日中午加餐吃什么一般。
张敦礼晃了一晃原本稍微恢复的一点血色迅速消失不见。
但很快其人便几乎是本能愤恨来问:「可是李府君为何如此啊?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各守一郡。为何要无故来犯我疆界?乱做杀伐?」
一言既出张敦礼瞬间鼓起了不少勇气便想在阵前将道理辨明使对方羞耻惭愧而走脑子里也瞬间想起了无数素材、名言、道理准备拿来使用。或者说他从听说对方吞并了襄国后脑子里便一直有这一份推演想着见面后将对方批驳的无地自容。
孰料那李定闻得言语也不笑也不怒只是昂着首继续认真来答:「乱世之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