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娘板下脸。
管家叹道:“反正少爷的事咱千万别多想,这么多年来,每次都证明是我瞎想,屁都没有,走吧!”
珞娘和管家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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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棋船上找到江熙沉时,他正在同先前那位公子下棋。
江熙沉棋艺颇佳,原本就是棋船上负责最后考核的。
江熙沉亲自替他布着棋子,他们是主,参赛者是客,黑子先行,客人都是黑子。
江熙沉执白。
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众目睽睽,二人棋子一黑一白,衣裳也是一黑一白,本该泾渭分明,可下到棋盘上的棋子却黑白交错。
边上嘈杂喧嚣,惊呼声和遗憾嘘声不断,这等盛事,三教九流皆有,不是所有人都懂观棋不语的道理。
人群核心的两个人却对此充耳不闻,沉静得很,有自己的节奏。
薛景闲他看着那一步步丝毫没被外界声响影响的棋,唇角慢慢勾起,乘胜不骄,所以无懈可击,颓而不慌,所以不会兵败如山倒,进势如破竹,守固若金汤。
观棋如观人。
下棋干脆,多有担当,落子无悔,多不回头,错不懊恼,多喜及时纠正错误,对而不喜形于色,多所图甚远。
老骗子曾言,任何技艺都分技和性,能否小成由技巧决定,能否大成由心性决定。
此人技巧稍有生疏,平素下棋甚少,棋艺却不容小觑,多是幼时功,恐出身书香门第。
所向披靡,则是因为心性。
此人无情清醒,取舍干脆,杀伐果断。
薛景闲道:“公子目标专一,心无旁骛,怕是要叫无数人失意了。”
江熙沉静默地观着棋局,闻言拿棋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公子潜龙多时,早晚一鸣惊人,在下先恭贺了。”
薛景闲下棋的手一顿,心下没好气地笑了一声,他在自己面前暴露无遗,自己在他面前何尝不是暴露无遗?
下棋袒心性,遮都遮不住。
“借兄台吉言。”
薛景闲盯着棋局,唇角微勾:“兄台处处不留情,当真不高抬贵手?”
他说的是棋局,却若有若无瞥了对面人一眼。
江熙沉手微凛了凛,毫不留情地吃掉了他的一大片:“小小棋局,都要留情,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何用处?”
“不止七尺。”
“……”江熙沉抬头轻飘飘地瞥他。
“不留情便不留情,”薛景闲又在白子的近处贴着它下了一粒黑子,“那在下若是赢了呢?”
“言之尚早。”
棋盘上杀得正焦灼,纠缠不清,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江熙沉又在一片被包围的黑子中另辟蹊径,下下一粒白子,瞬间海阔天空。
他一粒粒白子灵活锋利绝不拖泥带水,让人觉得谁也抓不住它,谁也堵不住它的前路,谁也待不了它的身侧,要么被它吃掉,要么只能由它逃脱,束手无策。
它是不拘一格的,难以捉摸的,俏皮的。
“那在下若是赢了呢?”薛景闲莫名一笑,又问了一遍。
他此言一出,周围一阵嘘声。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已陷入被动,几次失守,台面上能为他打天下的棋子实在是无多,不比对面咄咄逼人,分毫不让,所向披靡。
他仿佛陷入了泥淖,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一蹶不振,前景黯淡。
江熙沉却默了一会儿,似乎和局外人有不一样的感受,咬着牙齿:“赢了再说。”
薛景闲桃花眼微挑,仍含谑瞧着他。江熙沉落下的子颤了下:“你就这么胸有成竹?”
薛景闲挑了下眉。
江熙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帘:“我若不留情,你还赢了,又何谈高抬贵手一说?这是你自己的本事,是你的,便是你的。”
“哦?”薛景闲唇角的笑意霎时浓了,这可是答应了。
江熙沉冷道:“你虽明黯淡,实花明,可也前有狼后有虎,险象环生,离正大光明可还远得很。”
“哦?”薛景闲笑了,手中摩挲了半天的那颗黑子忽得轻轻落下。
江熙沉看着那一枚棋子落的地方,脸色瞬变。
那颗棋子落在了一堆白子围绕、看似固若金汤的地方,那是一片白子中心的唯一空缺处。
明明是个谁也不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