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估计不仅只是有点累,毕竟进了识海一遭,纵然重锦并未做别的事,但容淮依旧承受不住。
容淮沾床便睡,外面天色尚早,重锦怕影响容淮休息,放下了床幔。
所有光线都被挡住了,暗色之中,重锦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容淮床边,紫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中的人。
街道人潮涌动,在另一间客栈,阳光从半合的窗户内投了进来,穿过透明的魂体,投在桌上那小巧的铜铃上。
在铜铃旁边放一个玉盏,坐在另一边的蔺其道先为这个玉盏满上灵酒,再往自己面前的玉盏倒酒。
“蔺其道。”
铜铃面前,面朝窗户的魂体开口,可惜已是魂体的人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由铜铃发出清脆的悦耳声。
“主子,我在。”
负手而立的魂体转过身,即便光线透过整个身体,连着五官轮廓皆已模糊,可依旧能窥见其中令人惊叹的凌世风采。
修真界大道万千,修士不同于俗人能有投胎转世。但修士身陨,若神魂无伤,便可凭借魂体修炼成魂修,或者凭借神魂夺舍活物躯体得以存活。
这道魂体轮廓已然模糊,几欲消散在空中。可就这是这样即将消弭的魂体,也远不是修真界的那些凡物所能容纳,只能凭借铜铃勉强维系着。
魂体踱步来到桌前,看向铜铃旁边蔺其道为他满上的剔透醉人的灵酒。
蔺其道笑道:“此乃醉花酿,由千种灵果,千种灵花,再加上大乘期的香蜂蜂蜜酿制了百年而成,甘中带苦,苦后甜回,滋味无穷。你以往最喜品酒,定会喜欢这醉花酿,待日后我们对酌可好?”
“永乐城毁了还不够吗?”铜铃悠长,仿佛有人长叹。
蔺其道唇角笑容不变:“幸好它毁,不然只怕恢复主子的躯体还需好些时日。”
他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外面如卧龙般蔓延出去,连接天际的亭台楼阁。看向这看似太平的盛世,看向这街道上言笑晏晏的众修士。他比谁都清楚华丽绚烂之下是怎样的满目疮痍,这些貌美的人皮下遮住的又是怎样的一副肮脏面孔。
微风扫起鬓发,此时此刻,无声粘稠戾气从这个看似病弱的文雅书生身上一点一滴蔓延而出:“主子,弱肉强食本乃天地法则,我只不过想揭开他们那层伪善的面具,为什么你总不能理解呢?”
“真后悔。”本欲端起那诱人的灵酒,结果透明的手却直直穿过了玉盏,魂体不禁懊恼。
“后悔什么?”蔺其道来到魂体身侧。
这人性子肆意随性懒散,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加之实力强盛,所以他从不会回头看,自然更不会说出后悔二字。
蔺其道端起了方才魂体没能端起的玉盏,他们身量相仿,这样近的距离,甚至部分/身躯重叠,可惜什么也触碰不到。
“主子是后悔太相信我?还是后悔当初用心头血救我?”声音越来越沉:“还是说后悔一开始见到我,留我在身边?”
“都挺后悔的。”铜铃发出最后的几声就彻底安静了。
没等蔺其道再说话,魂体回到铜铃之中,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许久后,蔺其道饮掉手中的酒,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铜铃:“没事的,再要不了多久,我便能陪你去遍三界各处,饮尽各种美酒,品尝各种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