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瞬间扫过了来人手持的种种利器。中古时代金属严重匮乏,掌握武器锻造技艺的工匠更是寥寥无几,这些人居然个个舞刀弄枪,无怪乎能在建康城外横行一时,乃至于借着疫情兴风作浪了。
这二十几人鱼贯走上堤坝,行动间渐渐分出了主次。为首的中年男人向前一步,声音就仿佛是干木磨擦。
“你们是城中衡阳王府的人。”他涩声道:“到这里干什么?”
说话之间,堤坝上哐当响动,四周举起了无数的刀剑兵器。霎时间便是刀光剑影。
按着下乡巡逻队的调查,这支在堤坝四周活动的巫蛊团伙乃是五斗米道孙恩余党,骨子里就写着杀官造反的基因,如此剑拔弩张自在情理之中。外加被巫鬼邪术沾染后愈发暴戾,就是当场火并也不奇怪。
这些汉子各个都是亡命之徒,持械挥舞时杀气毕露,躲在几人身后的胖大和尚霎时间就是脸色发白。王治对着刀剑微微一笑,神色却颇为平和。
“尊驾器宇如此不凡,想必就是罗志之罗尊者了吧?”他柔声道:“尊驾不必忧虑,我们此行并无他意,不过是衡阳王殿下心慕玄理,要我与这位瓦官寺的惠玄大师游历四郊,遍寻能人异士,共同辨析法理罢了……”
说罢他双手平摊,示意自己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中年男人仔细凝视片刻,终于缓缓抬手,示意身后的教徒收回武器。而后四处丛林中哗啦啦之声大起,竟接二连三的钻出了上百个人来。
这些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材,但一出丛林便当即下跪,朝着黑衣男子拼命磕头。王治不动神色扫视一圈,唇边笑意却愈发真切:
“现下疫气横行,到处都是风声鹤唳。不知道阁下辛苦召集这么些人来,又是在堤坝上做些什么呢?“
那姓罗的使者哼了一声,似乎是觉着王治态度软和,勉强开口说了两句:
“瘟疫四起,正是为了得罪疫鬼的缘故。这些都是新归附的信众,正是带着他们祭祀魔劫水神,安抚疫鬼……”
听到这话,王治嘴角微微一抽,下意识便想到了巡逻队报告中那种惨无人道的“祭祀”;当然他自控极佳,瞬间就恢复平静,浑若无事发生。但另一边惠玄大师扶着马背勉强站直,那可就是从光头到脚跟都在发抖了——惠玄大师熟知典籍,一听就猜出了这“魔劫”的来历:魔劫是南朝音译,归根究这不就是经书中所谓的水神摩羯罗么?
这个舞刀弄枪的反贼居然是借着经书水神造势,惠玄大师刹那间只觉两眼发黑,脑子里只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悲愤痛恨。他心中念了一千遍一万遍消灾解厄经,却听王治王属官笑意盈盈,语气轻快:
“魔劫?那不是身毒的水神么?——那可真是巧了,前几日王府里恰恰颁布了一份条例,通行建康城内上下,各个寺庙道观,无不谨遵。不知这魔劫水神,又是否在条例之外?”
说罢他微微转头。惠玄大师已是满头大汗战战兢兢,但多年交往朝贵终究磨砺了本事,眼见王治目光扫来,他毫不犹豫,立刻合掌宣号:
“这位府君所言不差。我等已将条例上禀世尊,世尊欣然悦纳,断无异议……”
惠玄宝相庄严,掷地有声,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世尊都断无异议,经中一个小小水神,又何敢不从?
纵使是杀官叛乱反贼出身,听到这和尚面不改色的“上禀世尊”、“欣然悦纳”数字,那姓罗的巫蛊头子一时间都是目瞪口呆、作声不得。不过到底是心狠手辣见过世面的人物,他懵逼数秒之后,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
“什么条例,我没有听过。”他面无表情:“若真有这个东西,水神自会赐我法旨。“
这摆明是在蔑视衡阳王的权威了。但罗志之丝毫没有惧意——眼前三人手无寸铁,他弹指就能灭掉。就算衡阳王日后报复,只要自己避开建康,对方又能如何?!
果然,王治并没有翻脸,他甚至笑了笑。
“现在要请水神法旨,未免是太慢了。”王治慢腾腾道:“不如阁下直接去问问水神吧。”
罗志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空中砰一声大响,他身不由己向后一翻,直接便飞出堤坝翻滚而下,在水中咕咚泛起了一大片血色!
这一下变起突然,片刻之后四周的教徒才终于反应过来,当下一声呐喊,纷纷拔出了兵器,四面朝他们扑来。王治抬头四处扫视,神色浑然不变,竟然还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魔羯啰是佛门经书里的水神,怎么这些人就丝毫没有学会佛经不嗔不怒的道理呢?”他转过头去,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