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师傅上翘的嘴角，脸上的赘肉挤在一起，啪啪炸开，露出里面红红白白的颜色。
裴师傅小心翼翼地拿起名牌，像胡萝卜一样粗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名牌上刻着的名字，像是收到了期盼多年的一个礼物。
大碗饭里冒着香气和热气的食物，在这枚小小的名牌面前，突然对裴师傅不再有任何诱惑。
片刻后，裴师傅伸出手，将名牌缓慢却坚定地推了回去。
一瞬间，夏临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为什么？
裴师傅的反应完全出乎夏临的意料。
NPC追杀他们不就是为了抢名牌吗？
夏临扔出去的几个名牌让十几个NPC抢成一团！
还有吕洲，他清醒后立刻盯上了夏临的名牌！
NPC们不是拿到名牌就能离开星光公寓吗？
不，不是，夏临醍醐灌顶！
李丽的办公室藏了一抽屉的名牌，她却依旧无法离开。
NPC们追杀玩家根本不是为了自己离开！
一代又一代进入星光公寓的玩家们，变成NPC留在副本中，系统早已宣判他们的死亡，他们在现实世界中也早已被抹杀。
他们即使得到名牌，也根本无法离开星光公寓了。
有些NPC浑浑噩噩地保留着对名牌的执念，比如刚才追赶夏临和李游的十几个NPC。
这份对名牌的执念不过是星光公寓练习生后遗症之一。
就像吕洲的厌食症。
裴师傅的暴食症。
裴师傅比那十几个NPC更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抢到名牌也出不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副本里。
裴师傅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讥讽、遗憾、苦涩……最终重新归于冷漠。
裴师傅再也不看那个名牌一眼，也不再追赶夏临和李游，重新把头扎进大碗饭里。
“哼哧……哼哧哧……”
夏临和李游没有再打扰裴师傅，悄无声息地离开食堂。
“通关的出口和需要名牌才能通关的条件，是谁告诉吕洲的？”夏临不知道是在问李游，还是在问自己。
曾经变成NPC的吕洲，清醒后立刻来抢夏临的名牌。吕洲获取线索的过程都在他变成NPC的那段时间里完成。
吕洲最有可能的信息来源，就是身边的其他NPC。
有NPC误导了吕洲。
名牌的确是通关的必要条件，但是名牌不一定要从其他玩家身上抢。李丽办公室里的名牌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仔细在星光公寓里搜寻就能找到。
星光公寓里，有NPC像裴师傅一样清醒。
清醒的NPC身处在没有尽头的痛苦中，唯一的乐趣只剩下在副本里看玩家们自相残杀。
其实吕洲有可能活下去的。
其实这个副本根本不存在最高25%的通关率，出道的练习生有通关的希望，没出道的练习生也有通关的希望。
他们只是经过一个路口时走上了不同的两条路，没有哪条是一定的生路，也没有哪条是一定的死路。
永远留在星光公寓里的NPC，有些人曾走过左边那条，有些人曾走过右边那条，只不过他们都没能幸运地走到终点。
既然自己无法离开，那就把玩家们也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裴师傅举着大铁勺向夏临和李游走来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夏临不明白为什么，在裴师傅推回了自己送上的对他早已无用名牌后，没有再对他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