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觑眼程丹若,把头搁在奶娘肩上。
程丹若却道:“娘娘身体若撑得住,还是亲自去为好。”
田恭妃犹豫了下,说她不想见证儿子被立为储君,肯定是假话。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时刻,哪怕只是目送他远去,也是好的。
但她实在有些害怕。
怕见到帝王失望的眼神,怕自己露怯失仪,反倒给儿子添麻烦。
“还是罢了。”田恭妃摇摇头。
不去固然可惜,却不会妨碍孩子,假如出了差池,她才要后悔一辈子。说到底,大郎能被立为东宫,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而不是田恭妃的儿子。
她无足轻重,没有存在的意义。
“比起表姐,宁国夫人才是陛下想要的皇长子之母吧。”月娘在耳畔叹息,“她什么都能做好,比起千金小姐也不差什么。宫里的人提起她从无坏话。假如生下大郎是她就好了,一定有很多人这么想。”
田恭妃抿住了唇角。
程丹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田恭妃的样子有些奇怪,可惜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点点头:“吉时快要到了,我先带殿下过去。中午还有贺宴,你总不能不出席。”
田恭妃轻轻点了点头。
程丹若出了门,奶娘抱着皇长子走在后面。
宫道的积雪早就被宦官扫得干干净净,天气多云,风却很大,“呼呼”地拍在脸上冷极了。
皇长子的脸颊没一会儿就红了,他扁扁嘴巴:“冷!”说着就想挣扎下地,往回跑。
奶娘抱住了他,哄道:“好殿下,这会儿可不能任性,还记不记得教你的事?”
皇长子偷偷看向程丹若。
她平静地往前走。
奉天门有些远,但今天不便坐轿,只能让两个宫人在前面挡风,奶娘又给他裹了件观音兜,仔仔细细掖好。
好不容易到了奉天门,皇帝已经升奉天殿,门口是礼部的官吏在等候,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司礼监太监候命。
程丹若接过皇长子,交给太监抱着,嘱咐道:“殿下记得,一会儿不能说话,不能哭闹,很快就好了。”
皇长子怕她,但更怕这群完全不认识的人,拽住她的衣领:“奶娘一起。”
“奶娘不能进去,我们在这里等你。”程丹若道,“你父皇在里面等你呢,别害怕。”
听说父亲在,皇长子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懵懵懂懂地被抱走了。
册立皇太子的仪式很简答。
皇帝在殿内,太监抱着皇长子在殿外,太监喊:“有制。”
太监抱皇长子跪下。
太监宣布:“册长子祝灥为皇太子。”
太监抱着皇长子俯伏,随着乐声多次叩拜。再进殿,继续跪继续拜,因为孩子岁数小,所有流程都由太监抱着他完成,他只要不哭不闹,就算完成了。
其他的工作,都由礼部官员完成,不需要他出面。
程丹若就等在门外,一边吹冷风一边听乐声,估算到哪一步了。
小半个时辰后,流程走完,皇长子懵懵地被抱出来,窝进奶娘怀里就哭了。
程丹若往他嘴里塞了块糖,堵住小屁孩的哭声,让奶娘赶紧带他回去。
这天眼见要下雪,着凉可不是好玩的。
至于她,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她要回到文华殿,迎册宝,并代皇太子谢恩。
这活本来是保姆和皇后、贵妃的任务,但中宫无人,贵妃被罚思过,田恭妃自己又病着,她只好一个人兼任了所有的活。
礼部官员奉出金册,她跪在寒风里叩拜谢恩,心里又开始骂皇帝全家。
拜了八拜,方才算完成任务。
她返回永安宫,将金册交给田恭妃,大家恭敬地将其请进宝盒。
做完这一切,后宫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原本太子要谒太庙,现在自然不行,皇帝也该诣太庙告皇祖或祭祀南郊,但今天也让礼部尚书代劳了。
是的,礼部今天上午在宫里主持仪式,中午带着诏书在午门宣读,下午则赶去南郊,替皇帝通知上帝,夏朝有了新的继承人。
对比一下礼部,程丹若的工作也不算多。
册立太子是大喜事,中午有宴席。
席间,兄弟应该向皇太子道喜,但皇次子还小,就由奶娘代劳。
众妃嫔则要贺田恭妃。
大家心里都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