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延续了冬季的德政,说服皇帝,令宫人内侍都不必在晌午的日头下做活,得到不少称颂。
她还召见了程丹若,夸赞她“勤勉仁善”,格外赏了她三把彩扇。
这可比她原先用的精美太多,扇面涂了一层金泥,阳光一照,黄金独有的光晕散开,精巧妍丽。
程丹若十分喜欢,但一看是岁寒三友套装,难免腹诽。
事情究竟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答案,由荣安公主揭晓。
事情是这样的:天气热,皇帝心疼女儿,决定把她叫进宫小住几日,西苑总比公主府凉快。
半年不见,程丹若再见到荣安公主,惊奇地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改梳妇人头,人却还是以前的模样,既瞧不见初为人妇的羞涩甜美,也没有哀怨委屈,反而有股奇怪的平静。
“父皇。”荣安公主规规矩矩行礼。
皇帝见她颊边带汗,忙道:“过来用些冰镇百合汤。”
宫人奉上绿豆百合汤。
她端起来,一口气吃了半盅,笑说:“还是宫里的点心味道最好。”
皇帝说:“你府里厨子,原就是尚膳监惯用的人。”
“可那不是父皇赏我的。”荣安公主皱皱鼻子,把剩下的喝了。
皇帝好气又好笑,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忘记正事:“驸马祭祖回来没有?”
荣安公主顿了顿,才道:“快了。”
“祭祖是大事,你为何没跟去?”皇帝问。
荣安公主自然地说:“车马劳顿的,女儿不想去。”打量一眼皇帝的脸色,又挂起温顺的笑容,“驸马也说路途辛苦,不必我走这一趟。”
皇帝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左右已成亲,接下来都是水磨工夫,韩旭是个聪明人,不至于给荣安脸色看。
荣安公主察言观色,故作抱怨:“父皇偏心驸马,唯恐我薄待他。女儿虽不能同去,却派了人好生服侍。”
皇帝眉峰一挑:“驸马收了?”
“没有。”荣安公主道,“驸马说他有小厮伺候,不必宫人跟去。”
皇帝冷嗤:“算他识相。”又道,“你是公主,不必委屈自己。”
“父皇疼儿臣,儿臣才更要为女子表率。”荣安公主道,“女儿身子不好,当然要为驸马多考虑,这才是为人妻子的本分。”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图穷匕见,“程司宝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们父女说话的时候,程丹若正立在案几旁,等石太监在揭帖上批红,乍听见这话,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事发了。
这男人还要不要?
她心念电转,口中顺畅地回答:“公主所言甚是,‘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公主‘修己以洁,事夫以柔’,必能与驸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全引经据典,总没毛病吧。
然而,荣安公主却道:“既然如此,程司宝事夫,必当贤良大度了?”
贤良二字,戳中了皇帝,他咽回训斥女儿的话,假装喝茶。
程丹若露出几分茫然,但答曰:“臣不才,当遵圣人言。”
荣安公主说:“恕我直言,程司宝相貌寻常,于表哥相比,难免黯然失色,令我有明珠蒙尘之憾。”
她盯住程丹若,一字一顿道:“不如,我将蕊红赐予你,如何?”
程丹若讶然:“恕臣愚钝,谢郎固美,与我何干?”
荣安公主瞪着她。
“咳。”皇帝不能再作壁上观,开口道,“程司宝,靖海侯已向晏家提亲,为你说为三郎媳妇。”
“臣惶恐。”程丹若毫不迟疑地说,“臣出身微贱,父母早亡,多亏亲戚仁厚,义父慈和,方有今日。谢郎芝兰玉树,才地高华,臣卑如草芥,难以相配,不敢有此奢望。”
皇帝万万没想到她这般回答,一时哑然。
他确实介意她出身低微,父母双亡,却不至于否决亲事,再说了,聘礼都下了,回绝也晚了啊。
反倒是荣安公主,既没想到她“不知情”,也未料到她一口回绝,堵了堵,才试探问:“父皇,既然程司宝不愿……”
“什么愿不愿的。”皇帝本来只是想敲打一二,结果惹来这样一番话,有点骑虎难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挑挑拣拣?”
再想想,敲打过了,她也知道这门亲事是高嫁,便转为安抚。
“程司宝亦不必妄自菲薄,你忠贞孝顺,品行过人,朕亦有耳闻。”
这话承受不起,程丹若立马道:“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