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扶光就这么看着他,有一天,晏欢回了寝殿,见刘扶光拿着一盒膏药,对他示意床铺:“躺下,衣服脱了。”
慌得晏欢甩开衣服就往床上扑,生怕晚了一秒,刘扶光就要改变心意。
“还没适应?”刘扶光问。
晏欢满不在乎地道:“适应不适应的,都一样,反正也是要被火烤。”
他嘴上这么说,但刘扶光心里清楚,为了自己每次给他涂药,他也要散去护体神光,叫那太阳真火烧得再旺一些,更旺一些才好。
真不长记性。
刘扶光摇摇头,涂完了后背,顺手在龙尾上捋了一把,将晏欢捋得像电打了般,直弓着腰发抖。
“好了,起来罢,”他道,“上完药了。”
说着,自不去理会一个哆哆嗦嗦、筋酥骨软的龙神。合上药盖,殿外晚霞艳丽,他踱步去看,瞧见天边燕雀双飞,嘴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春色遍芳菲,闲檐双燕归……”
刘扶光忽地住了嘴,因为那一对燕子越飞越近,竟丝毫不惧真龙威压,临到跟前,骤然变成一根古朴玉简,正正朝着他掉下来。
那似曾相识的玉简,令他一下伸手,以双指钳住。
“这是……!”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刘扶光只觉天旋地转,尚未来得及松手,玉简如烟,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连带着他的身影,同时原地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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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寂静无声,每匹人马都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地拎着蹄子走路。
人类忙完了吗?血屠夫比划手势,皱着眉头问七重瞳。
拉下眼罩,七重瞳面色严肃,竖起一根食指,在半空中摇摇。
显而易见,没有。
首领呢?军锋不高兴地噘嘴,为什么让人类那么累?
这是人类的心愿,亵舌往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一下,别多话。
过了些年,周游异世界的旅途暂且告一段落,余梦洲和他的马群又回到了老家稍作休息。看见余梦洲心事重重的样子,法尔刻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小牛和小马伤心。
“没有,”余梦洲回过神,对他一笑,“我只是在想,现在大家都安定下来,我是不是能去完成自己以前的遗憾了呢?”
法尔刻亲亲他的嘴唇,“是什么遗憾?”
“我想继续上个学。”余梦洲抿着嘴,“过去的时候,我没钱,没人照顾,自然也没什么好学可上。我上的高中,老师的水平就有限,班上多的是来混文凭,游手好闲的学生。等我上了大学,也不能静下心看书……”
他挠挠头:“生活费啊,助学金啊……整天光想着怎么省钱了,也没交到多少朋友。现在再看,好像普通人的大学生活,跟我完全在两个平行时空。我觉得,如果能再宽裕地、自信地过一遍青春,那就最好了。”
魔域的皇帝不理解人类的学习规划,他也没必要理解,但这既然是余梦洲的心愿,那他就一定会为爱人实现。
“好啊,”半人马握住余梦洲的肩头,温柔地笑了起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有了伴侣的鼓励,作为一名事业有成的社会人士,余梦洲终于把心一横,报考了自己非常喜欢的高校,开始苦乐参半的学习历程。只要他愿意,七重瞳能立即便赋予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以及对学识的惊人领悟力,不过,余梦洲执意拒绝了。
“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才是最有意义的,”他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借助外力比较好。”
就这样,余梦洲埋头在书本里,再也不能陪他那群名为人马,实为混世魔星的生物玩笑打闹。一朝失宠,人马们各自失落,各自消沉,成天蹲在书房门口嘟嘟哝哝,不知要怎样才能发泄心中缺爱的不满。
门开了,法尔刻无声地走出来,满室的光线,仿佛都被他漆黑如夜的毛发瞬间吸走。
“他……”朝圣刚说了一个字,马群的首领便示意小声些。
“睡着了。”法尔刻言简意赅地道,“看书看累了,给他补充了些魔力。”
人马们唉声嘘气,发出长短不一的悲叹,法尔刻顺手关门,不让这声音钻进门缝,打扰了里面的宁静。
书房的床上,余梦洲睡得正香,手里还握着几页试题卷子。不知不觉间,他手中的试卷逐渐改换颜色,泛出陈旧的晕黄,蔓延出皮革的细密纹路。
青年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变的发生,呼吸仍然平稳绵长。
凸起的羽绒被骤然塌下去一块,床一下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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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昏暗摇晃,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密麻的鱼群间透出来,顺着水流的方向,叶片般狭长的小鱼也随之摇摆转动,鳞片明暗交加,仿佛折射的镜面。
【去,去。】江眠小心地发出驱赶的声音,使变幻莫测的鱼群能够更好地遮着自己藏身的礁石。
【毛毛——】幽怨的音波,以恐怖的速度席卷附近的海域,活像一头可怕的海兽,正在不依不饶地打滚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