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的衙役,宫里的侍卫,许多底层的小兵,甚至一些清正大臣也不赞同他们。
一些大臣没说话只是在等时机,顺便也要教教天子怎样借住“民力”。
端坐于紫宸殿内的年轻天子十分焦急。他很想现在就出去,但是他的母亲不允许他出去。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向临春垂下眼,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再抬起头时,眼眶已是微红。
“逼得朝臣主动来请你出去便能出去了。”
天子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表情逐渐扭曲,“可镇国公现在在外敲鼓!他已八十三的高龄了!除了他,还有诸多耄耋老人!他们不比年轻人,如何受得起折腾?”
向临春侧过头,擦去眼角泪水,喃喃道:“镇国公敲鼓那一刻,已做好了与女圣相会的准备了……”
“为,为什么?”
天子后退了两步,“女官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了?!要把人这样往死里逼?!”
“没碍着他们什么。”
向临春转过头,眼露悲切,“仅仅只因女子抛头露面让他们不愉。”
“不愉?不愉?!”
天子愤怒地抓起茶盏往地上一砸,“就为了这个?!”
“这只是开始。”
向临春慢慢给儿子解释着,“一旦咱们退步,那地租又会涨上去。报社的审批也会被夺走。女圣所分享于万民的技术、器具都会被他们一点点收回。儿子,你还不懂吗?”
向临春的脸扭曲狰狞了起来,咬牙切齿间充满了恨意,“他们无法忍受牝鸡司晨,也无法看着大把的钱流向万民。这天下是咱们林家的,也是万民的,但唯独不是朝臣的!如今民富国强,朝臣乡绅势弱,从女官入手是因不愉,而这不愉许多男子都有!”
天子垂下眼。过了久久后,他笑了。
“所以这是要借着女官一事挑动天下男子反?可他们失算了啊。”
天子大笑了起来,“宫门外有许多男子!”
“平民易无妻,自是不想女子再回闺阁。可天下乡绅又会怎想?”
向临春长长叹出一口气,“所以老祖宗跟你说,要善待女子,她们会回馈你。等着,不要急……”
她眼前模糊了起来,“这种事,急不来。若是有必要,本宫亦可追随女圣而去……”
“母后?!!”
天子大惊,“您什么意思?”
向临春笑了笑,望着儿子的眼里满是温柔,”女圣一生都在诠释‘身先士卒’四字。如今镇国公在外敲鼓,我身为皇太后又岂能干坐着?若是镇国公这一场顶不住,那我便去。届时我儿莫要心软,杀一批,流一批,如此,天下安享太平!”
“这世上,事情都是很难做的。”
天子眼里涌起了泪水,耳边回荡着左玉曾经说过的话,“为了让这尘世前进一点点,许多人都得豁出命去。一些人被记在了史书上,可更多人则埋没于历史长河,无人知晓。有名英雄当被铭记,无名英雄更当被铭记。因为,幕前站着的英雄是被无数无名英雄支撑着才没有倒下。陛下,你要记住,如果一个君王没有与臣民共进退,甚至共赴死的决心,那么民心永不为君所用!”
“共进退,共赴死……”
天子喃喃着。渐渐,泪水从眼里消退。坚毅,一点点升起。
他握紧拳,一字一顿地道:“女子务工使我大昭蒸蒸日上,每年入库税银里女子所贡税银何其多?老祖宗说,享万民供养则当回报之。她们是女子,可却也是朕治下的子民!如今她们在外齐声请|愿,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他朝着向临春跪下,重重磕了一头,“母亲,儿不孝。儿不能听您的,儿现在就要出去!”
他抬起头,眼里已无半点迷茫。
“儿子是天子!朕的子民朕亲自来守!若有人想逼死君父,那么这江山就归还于万民吧!”
“嗡”的一声,向临春只觉脑里炸开了一个响雷。
她颤着声音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人人皆有父母骨肉亲儿。镇国公虽老,可亦有儿女不舍其离去。朕身为君父,如何能看忠贞之臣骨肉相离?这江山若连朕都没有为之牺牲的勇气,若被反了,那亦是活该!”
他慢慢站了起来,“朕虽庸弱,但也绝不会让耄耋老人,柔弱女子冲在前面!”
向临春颤着唇,可最终却是没有说出一句阻止的话。她无力地垂下手,喃喃道:“那将封圣与继承大位的圣旨写好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