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已经浑身上下被浇了个通透。
他此刻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即便在收到阿姨的通风报信后他就心不在焉,坐立难安,甚至不惜对简宁出尔反尔,也要顶着暴雨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但他仍旧觉得自己并非害怕失去眼下的荣华富贵,而只是接受不了自尊被人如此践踏罢了。
陆逢秦要让傅追知道,他和从前那些为了金钱权势而忍受他朝三暮四行为的情人不一样,他是有傲骨的。
可当甩开佣人递过来的毛巾,一路冲到前厅,看到傅追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品茶的模样时,陆逢秦的头脑又瞬间冷静下来,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仿佛存在某种魔力,迫使陆逢秦的脚步钉在原地,又倏然间抽空了沸腾在他血液里的所有勇气和清高。
大概是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窘迫,陆逢秦屈辱地咬紧牙关,内心更加憎恨把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傅追。
显然,小心侍奉了这个男人五年,有些畏惧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最终陆逢秦握紧拳头,逼迫自己上前做出质问道:“傅追,你是不是把别的男人带回来了。”
说罢他紧紧盯着傅追的表情,却未能如愿从上面瞧出一丝愧疚及心虚,傅追依旧泰然自若,淡淡瞥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略带警告的语气,陆逢秦下意识有些胆寒,又听傅追反问:“怎么这个时间跑来?”
言外之意是嫌他不会挑时候吗?陆逢秦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是耽误你和新欢亲热了?”
“这时候你又聪明了。”傅追道:“怎么不见平时这么识趣?”
“傅追!”陆逢秦终于忍受不住:“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然而他话音刚落,傅追也陡然摔了茶杯,声色俱厉:“这话应该我问你!”
破碎的瓷器碎片从陆逢秦头侧擦过,迸射出的茶水溅在他脸上,霎时间空气冷凝住,陆逢秦噤若寒蝉,哑着嗓子道:“什……什么意思?”
傅追笑得轻蔑,像是在嘲讽他的愚蠢,陆逢秦眼睁睁瞧着他捡起桌上一叠照片,径直朝他砸过来。
这个瞬间,他竟是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被这些四处散落的轻飘飘纸片砸到踉跄了一下,恍惚了半晌,才动作僵硬地蹲下身去捡那些照片。
——他在剧组和简宁有说有笑的,开车送简宁回家的,甚至还有在酒店将中了药的简宁抱回房间……
陆逢秦瞳孔紧缩,差点失态,几番吞咽口水才勉强稳住心神。
仔细看的话,这些照片上他和简宁的举止并没有太过界,都是可以解释的,于是强自镇定下来,抿唇道:“你找人调查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这些模棱两可的照片又能说明什么?都是在对戏而已,酒店里那种情况也是因为我撞见这个后辈被人算计下了药,事急从权——”
“你以为是我安排好人在跟踪你?”傅追打断他的辩解,好整以暇地重新落座:“但其实这些不过是温助理事后通过一些剧组人员的路透和酒店监控便轻易找到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冷嘲道:“你在大庭广众下尚且不知道收敛,还指望我相信你私下里能洁身自好?”
陆逢秦神情狼狈,但仍试图据理力争:“那你呢?我自认只是帮助朋友的时候没有注意界限……但你是直接把外面的狂蜂浪蝶带回了家!”
“跟我比?”傅追讶然,接着笑道:“看来这么多年真是我把你的心养大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过你会报答陆家,也实现了我的承诺。”傅追抢白,神色睥睨道:“至于你,想留在我身边就留,但就只是情人而已。”
一直逃避多年的事实被傅追血淋淋地揭开,陆逢秦耻辱地不敢抬头,心口的伤疤却争先恐后溢出对傅追的憎恨,他不能接受自己又当又立肮脏不堪的事实,是以肮脏的只能是傅追,只有这样说服自己,他才能够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是啊,傅追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就因为有权有势,他就可以肆意侮辱爱情的唯一性而不用受到谴责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不一样的关系了……”陆逢秦垂着头嗓音带着缱绻的哀伤。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