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快意从骨缝里透出来,她懒洋洋道:“今早我审问罗绮,点燃了一种西域香料,能让人心潮起伏。你知道的,我并非见色起意的人,只是你这一身装扮很是耀眼,我也很是喜欢,情动兴至,难免乱了礼数。”
谢云潇抽身而去,坐在离她不远处:“你的药效,何时能退?”
“快了,”华瑶抓住他的衣带把玩,“等我到了皇宫,就冷静了。”
谢云潇将他的衣带扯了回来:“你审问罗绮,可曾问出些什么?”
华瑶凑近他:“昨夜,你砍伤的那个黑衣人,他名为何近朱,乃是镇抚司副指挥使,皇后眼前的红人。他还教过齐风和燕雨的武功,当然也没教太久,齐风和燕雨十二岁就跟了我。”
谢云潇没来由地问道:“你和齐风一同长大么?”
“差不多吧,”华瑶随口说,“我小时候还经常抓他陪我玩游戏。”
谢云潇把车窗开了一条缝,丝丝冷风接连吹进来,华瑶陡然清醒。她不再谈论齐风,只把嗓音压得更低,接着与谢云潇讲起了公事,直到马车驶入宫道,他们二人不再交谈,一路无话。
雨中的宫殿更显巍峨庄肃,时值晌午,一阵阵钟声传遍皇城上下,太常寺、鸿胪寺、礼部、内阁以及神宫监、司设监的官宦一齐等候在宗庙台阶前,众人皆以徐阁老为首,雨雾罩得他整洁的官服凝满湿气。他朝着华瑶躬身行礼,接引她和谢云潇步入宗庙。
公主与驸马成亲之后,驸马隶属于皇族,那皇族的玉牒添名乃是一桩大事,需得有高官与内监在旁看明。即便如此,华瑶也没料到内阁首辅徐信修会在此时露面。
徐信修是两朝元老,日理万机。他身为三公主的外祖父,也做成了徐党的头领,六部九寺十二监都有他捧上来的人。皇帝至今没有削过他的权,但他已是多方党派的眼中钉。
华瑶前次离京之时,都察院便上书皇帝,列举了徐信修的“十大罪”。皇帝阅过奏折,并未追查“十大罪”的真伪,民间却有流言说徐信修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乃是当朝贪官一派之首。
华瑶偷偷瞧他一眼,只见他官服内的棉袍早已穿得老旧,边角磨得粗糙,叫她心中暗暗震惊。她双手揣袖,紧随他的脚步,走向宗庙的侧殿。
殿中自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景观十分壮丽。
镶金的墙面上挂着几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其间一位画中人正是端庄秀美的孝仁皇后——她是三公主高阳方谨的生母,也是内阁首辅徐信修的独生女儿。她英年早逝,死因成谜。
徐信修路过他女儿的画像,竟然没有多望她一眼。
华瑶听闻,徐信修出身书香门第,与妻子青梅竹马,恩爱有加。他从不寻欢作乐,视美色如无物,此生仅有孝仁皇后这一个女儿,自然把女儿当做掌上明珠。
孝仁皇后被父母教养得极好。据说她生得绿鬓朱颜,弱骨丰肌,且是一朵才貌双全的解语花,很得皇帝的喜欢。但她在宫里没活过二十岁,当今皇后又撤了她的祠堂,华瑶都不晓得她长什么样。今日一见画像,方知她名不虚传。
那一厢的徐信修与礼部官员先后下跪,点蜡烧香,通读圣旨,这叫“请礼”。皇城的太监都不识字,“请礼”一事向来由高官操办。
神宫监的太监连问三声华瑶的口谕,方才打开一道金门。华瑶亲手取出她的玉牒,拿起一只雕笔,惊觉这支笔,轻如鸿毛,根本无法在玉牒上刻字。
华瑶略作迟疑,那太监就微微欠身。他垂眸敛眉,神态恭敬,毫不显山露水。他背后的主子要么是皇帝,要么是皇后,这二人打了什么算盘,华瑶暂不细究,此时她只想把谢云潇的名字刻进玉牒。
案桌上供着一炉香火,太常寺呈递的瓜果祭品分列两侧。华瑶必须在香火燃尽之前刻完名字。她微一侧身,低语道:“公公不必盯着我。我写字时,需得静心。”
那几位太监寸步不离,华瑶瞥向徐阁老。
徐阁老侧过眼,礼部一位官员就开口道:“既是公主的口谕,岂有不遵之理?”
众位太监往后退了几步,伏地磕头。华瑶佯装抚鬓,眼疾手快地拔下一根发钗。她指间蕴力,极快地雕完“谢云潇”三字,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又开始刻他的生辰八字。幸好他生在元月,笔画简单,她赶在太监拜礼结束之前,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