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白子,便欲落子时,脸颊一红。
原来,自己早已无路可走。
放下白子后,白云生折服道:“陛下英明,这一局又是臣输了。”
居云岫神色淡淡,示意璨月来收拾残局,安慰道:“能在棋局上赢朕的人确实不多,三局下来你能胜一局,不错了。”
白云生颔首,似有些赧然。
“何时学会下棋的?”
居云岫知晓他家境贫寒,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太早接触博弈。
“年初入长安时。”白云生恭谨回答。
“……”居云岫挑眸,目光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听说你还会吹笛,笛声清越,能引来鸟雀相和,那又是何时学的?”
“六日前。”
“……”
居云岫扬眉,扣指敲在桌上,仔细端详面前的少年郎。
姿容出众,才思敏捷,学东西还这样异乎寻常地快,看来这人的脑袋是真的长得极好啊。
正感慨着,璨月把收拾完的棋盒放好,在耳边低语:“陛下……”
居云岫收神,目光顺着璨月示意的方向往外一展,雨幕濛濛,一人撑着伞站在湖畔,一脸阴郁。
“……”
※
战长林在湖边那艘画舫旁站了半天了,他找人问过,这船不是自己叫人准备的,而是居云岫吩咐人置办的。
置办来做什么的?
底下人没讲,可看六角亭的那情形,答案很有些昭然若揭的意思了。
雨还在下,战长林心里突然火烧一样的烦躁。
璨月撑着伞从亭里赶来,行礼后,展笑道:“公子,陛下请你到亭里避雨。”
战长林没吱声,脸黑压压的,璨月自然知晓缘由,赔笑道:“今日陛下本想邀公子来湖上泛舟,没成想过来时突降大雨,碰巧白大人在亭里独自对弈,陛下技痒,便忍不住跟他杀了三盘,公子且去瞧瞧?”
战长林心说瞧什么鬼,可脚下一迈,风一样地进去了。
※
雨丝飘飞,白云生起身行礼,颔首时,发髻上那条青色锦带又一飘,擦着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一荡。
战长林越看越碍眼,收伞后,扔给璨月:“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了吧?”
白云生称是,战长林夸:“果然一表人才啊。”
白云生望着面前这张笑脸,一股寒意蔓延四肢。
居云岫坐在石桌后吩咐:“周大人那边还有事务要找白卿商议,眼下雨势已小,白卿可以先行了。”
白云生立刻明白居云岫是在支开自己,一愣后,忙应是,行礼告辞。
战长林本来还想留人下来“寒暄”两句,一听居云岫把人支走,脸色更沉。
这撵人撵的,多少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亭里气氛一时凝固,璨月悬着心收走棋盘,送来茶水,开口请战长林入座。
战长林抿着唇,半晌后,才举步上前,坐下。
居云岫打量他阴云密布的脸庞,打趣:“战将军这是喝了几坛过来的?”
战长林板着脸,知道这话是在揶揄他打翻醋坛了,没搭茬。
从放榜那日起,关于状元郎形貌昳丽,备受圣人恩宠的传言就没消停过,他知道居云岫不会对那小白脸产生什么君臣以外的想法,可是今日看到他二人在雨里对弈的情景,心里还是很不爽快。
并且,如果他没有看错,下完一局棋后,居云岫盯着那小白脸的脸看了许久。
有什么可看的?
凉风入亭,雨声似又大了起来,居云岫望着面前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唇角笑意收拢,知道已经是不能再打趣的程度了。
“下雨前,想叫你一起来湖里泛舟,走到此处后天降大雨,碰巧又遇见他一人在亭里对弈,想到雨大,你行路不便,我便在这里下棋,等雨收以后再派人请你过来。”
居云岫耐心解释,尽管这一番话璨月已给战长林解释过一遍。她私下哄战长林时,不会自称“朕”。
战长林欲言又止,眼底阴翳并没有完全消散,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咕咚——”
居云岫听到了他吞咽的声音,石头闷入水底似的。
茶杯放下,璨月忙来续茶。
战长林掀眼:“是下棋,还是看人?”
他可以不介意她在这里跟朝臣下棋,哪怕是独处